“呃……好。”柯岚突然觉得,自己在把天聊死这个方面,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才能……
在这种情况,似乎也只能祭出睡遁大法了。
他酝酿了好几秒钟,才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来:“那个……明天还要比赛,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佐菲娅应道,她转过身去,拉上了被褥。
这条被褥很大,盖下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柯岚还是没好意思钻进被窝里去,他将脱下来的外套盖在身上,双手环在自己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还好,至少枕头是分成两个的,不是那种和床齐宽的长条形枕头。”他庆幸地想道。
当尴尬逐渐退去的时候,疲累和困意便迅速涌了上来——虽然是借口,但他也没有说谎,今天那场和安格雷斯俱乐部的王牌之间的战斗,他至少发动了近百次“时间停止”的能力,虽然每次都只有短暂的一瞬,但加在一起,依旧是给柯岚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原本还处在紧绷状态下的神经逐渐松弛了下来,没多久,柯岚便感到自己的意识沉入到了一团似乎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凄厉的惨叫和哀嚎毫无预兆地在这片混沌之中炸响,就宛若在平静黑暗的湖面上突然扔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这些声音如同水面的涟漪,相互碰撞、干涉,交织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乐章!
这些惨叫和哀嚎……柯岚并不感到陌生,他在每次发动时间停止的时候,都能听到这些声音,他早就已经对此免疫……只不过,处在梦境之中的他,似乎失去了这种免疫的能力。
这些声音像是无孔不入的潮水一样钻进他的身体,像是无限增殖的癌细胞一样自我复制,然后扩散,它们多次重叠,扭曲的声线仿佛女妖的嘶吼,在柯岚的脑海内左冲右撞,像是要在他的头颅上撕开一个口子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根本无法忍受,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要模糊了梦境和现实之间的界线。
柯岚很想醒过来……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地束缚着,根本无法动弹分毫,这种感觉,就像是传说中的鬼压床一样——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不知道何时,不计其数的尸骸从混沌之中爬了出来,这些尸骸之中既有尚未完全腐烂、还大致保持着生前面貌的死者,也有只剩下了森白骨骼的骷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们的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一步步地朝柯岚爬了过来。
“这些尸骸……是东九区事件中的罹难者!”在这些尸骸之中,柯岚甚至看到了那具在行动一开始就被安全局特工所击杀的“容器”:
她身上的那件振袖已经有一半拖在了地上,被肮脏的血水洇染成了深黑色,大大小小像是马铃薯般的肉瘤布满了她的整个身体,这些肉瘤有不少都已经皲裂开来,腥臭的脓水混杂着尚未完全溶化的组织碎片不断地从里面滴落到她的脚下。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之中……难道是因为过度透支使用能力的缘故?”柯岚很是疑惑,“可问题是,之前也透支过几次,却从未出现这样的状况啊。”
这时候,最前面的那些尸骸已经爬到了柯岚的身前,它们伸出手,抓向了柯岚的脚踝——柯岚并没有后退,也没有反抗或是挣扎,他知道这里只是梦境,这些东西没法真正伤害自己……更何况,他现在最想要搞明白的就是这些死者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原因——与其选择逃避,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但就在第一具尸骸即将抓到柯岚的时候,周围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那些尸骸在听到这阵呜咽声之中,竟然是都停下了动作,紧接着,它们便如同接触到烧红铁块的蜡像一般,迅速融化在了混沌之中。
“怎么回事?”
柯岚顿时一惊,可也就是这么一惊,他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视野内的混沌正在迅速变得模糊,隐约间,那阵呜咽声好像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呼唤……某处坐标被烙印在了柯岚记忆的深处。
柯岚赫然睁开了眼睛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旁边的佐菲娅,对方的呼吸均匀而平缓,显然正处在熟睡之中。
“这个梦……总感觉好奇怪……”柯岚隐约记得,那个呼唤声好像告诉了自己一处坐标,可当他想要试着去回忆的时候,却又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
至于那个声音,虽然有些像柯岚当初在东九区里听到的那个求救声,但仔细对比的话,就会发现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极大的区别——在刚刚的梦里,柯岚听到的那个声音要更加地尖利,就像是那种才出生不久的婴儿的声线一样。
说来也怪,那样尖利的声音,自己居然还能听出一丝“呼唤”的意味来,怕不是自己的听觉中枢出现了什么问题吧……
看了眼嵌在墙上的计时器,现在才只有凌晨一点三十分,柯岚想了想,干脆又一次躺了下来——要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那就当作无事发生;要是这个奇怪的梦再次出现,那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一探究竟。
……
然而,当第二天柯岚醒来的时候,别说第二段梦境有没有出现了,就连一段梦境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极其缥缈了……他唯一还记得的,就只有那如同女婴一般尖利的声线了。
柯岚记得,自己在东九区里的听到的声音,无论是抽泣声还是求救声,应该都是自那具“铁处女”之中传来的……那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伴随着整个东九区都被轰成了齑粉……就算那真的是洪荒种级别的生物,也应该已经死得极其透彻了。
而且,柯岚也很清楚地记得,在东九区模块被方舟主炮摧毁的那个瞬间,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相对应的“反应”,那似乎就在证明自己和那东西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至于那些渗入自己掌心的黑色液体,就算还停留在自己的体内,应该也算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