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觉得自己明明很冷静的，可就是不争气的酸了鼻子，连声音都有些抖。
“那么宋池，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很讨厌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我了，那么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沈清发誓，绝对说到做到！”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还请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好了。”
宋池的眼睛微眯，看着沈清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看着她哭，他的心里难过，自责，愧疚一股脑的都涌上了心头。他的喉咙里像是抽了整宿的烟，干涩，还发痒。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但他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他说，他之所以不同意和她在一起，是为了她好吗？
他穿着这身警服，就要随时面临着加班，熬夜，出差，失联，甚至生命危险……
而他，不想让她跟着自己过这样的生活。不想让她跟着担心让她流泪，但现在还是他让她哭的最厉害。
良久，他把沈清从地上拉起来，拿过拖鞋又给她穿上，这才按住肩膀，轻声问，“我们谈谈好吗？”
沈清没躲开他，但依旧因为刚才哭的太厉害而有些喘不上来气，抽噎着不回应，就跟没听见似的。
“清清，你说人怕死吗？”
沈清愣怔了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没吭声，但也没接着抽泣下去。尽量的稳住心绪，静静的听着宋池接着说下去。
“是个人都怕死，我也怕死。”
宋池身子倚靠在餐桌上，晦暗不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嘲，张了张嘴缓缓开口，“其实在这之前的五年时间里，我不止一次的去你的学校里偷偷的看过你。”
那些厚厚的一叠车票，放在他的床头柜的最底层，都有些泛黄了。
“嗯？”
沈清仰起红红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哑声开口，“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反正就是，只要是队里休假，哪怕只有一天的时间，我也会坐了高铁去找你，早上去，晚上回来。
哪怕只是蹲在你们学校门口远远的看上你一眼连夜再赶回去，那也可以心满意足的乐呵好久，回到队里干什么都是干劲十足。”
他盯着沈清看了一会儿，又自嘲的笑了一声，笑自己在这场感情里早就特么的陷得太深了，还在这跟人瞎矫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沈清回望着他嗡嗡的说道，她的大脑里现在是一片空白，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在大学里每一天的一幕幕，却怎么也找不到宋池的影子。
哪怕是相似的也没有。
她头有点痛，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一次也没有碰到过你……”
哪怕当时赶巧了遇见一次，那两个人也不至于彼此隔阂了这么多年。说不定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你当时把话说的那么绝，又跟了陆宴城，我以为你不想再见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你面前……”
沈清心募的一紧，解释道，“当时我说的都是气话，不当真的。我当时搞不清楚自己对你是什么感情，所以才……当时年少冲动，我和陆宴城连手都没牵过就分开了，你，别怪我……”
“没怪你。”
从来没有。
怪的是自己，怪自己当时没有勇气，害怕如果真的迈出了那一步，最后两个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事与愿违，当年他没迈出去那一步，但还是把那段温暖了他十几年的感情给送上了绝路。
她去了外地上大学，他跑去了外地当兵。这一别，竟是五年之久。
再归来时，他即使心里仍旧有她，但却因为有了肩上的家国责任，而又止住了脚步。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聊到这里，沈清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那些曾经的年少无知，过去的就不再提了，她要做的是，搞清楚现在，然后走好未来。
宋池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不是喜欢，是爱。”
我爱你。
沈清听了，忽然就觉得鼻子又有些发酸，然后眼里豆大的泪珠就滚落了下来。
她只是觉得他是喜欢她的，没有想到是爱她。
她一直觉得，爱这个字得要有多么深的感情，才能够郑重的说出口。
“那为什么……”
她问不出来了。
宋池看着她微微煽动的睫毛染了湿气，低下头才发觉她这是又哭了。
他在心里痛骂了自己几句，然后轻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的抚去她脸上的泪珠。
“正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能让你跟着我往火坑里跳。我这个工作，面临的情况太复杂，你跟着我会受委屈。”
沈清扬起头，眼睛里带着闪烁的水光，“什么火坑，委屈的，难道你那些同事战友都不谈恋爱了吗？”
宋池愣了一下，而后回道，“谈。”
他没想到沈清会这么问。
他那些同事战友们谈恋爱吗？
谈的。
终于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了，沈清继续问道，“那他们在谈恋爱的时候也会想这些还没有发生的问题吗？”
宋池被噎了一下，如实回答，“不知道。”
“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杞人忧天。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内心想法，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受委屈呢？”
“我以后会遇到特别危险的事情，那个时候，因为我肩上的责任，我不会退缩。很可能，会，会牺牲。”
宋池说完，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了。拿这些还没有还没有发生的，未知的事情来当拒绝人的借口，属实有点不男人了。
但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他曾亲眼看见昔日一起战斗过的战友牺牲的时候，那种不甘的眼神。
他还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就断了。
也曾亲自接待过牺牲战友的妻子和父母，他们哭的撕心裂肺的情景到现在还时不时的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能不怕吗？
他怕！
但那又怎么样，他还是会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干下去。因为即使他不干，也还会有别的人来顶上去。
他如果因为儿女情长退缩了，又怎么会对得起那些曾经拿命来换他们安全的牺牲的战友。
沈清被“牺牲”这个词给震撼了一下，脑子“嗡”的一下就懵了。
她好像没听清似的又问道，“牺牲？”
宋池的声音很沉，“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