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宅聚贤上

在一个旬休日,曾和培带着沈蕙萸、薛九儿,一起围绕州府附近寻找待售宅院,忙碌整整一日,并无所获。回到州府内宅,三人均已疲惫不堪。薛九儿顾不上休息,立即开始煎茶。沈蕙萸忙说:“九儿,你也累了,歇会儿再煎茶吧。”薛九儿笑着说:“夫人,九儿不累。你和主人稍等片刻,茶水很快就好。”曾和培叹道:“九儿真是勤快,快来坐会儿吧。”薛九儿笑着说:“主人,你和夫人坐吧。九儿煎好茶再坐。”沈蕙萸说:“九儿跟着我们有一个月了,没有一日清闲下来,真正是一个好妹妹啊!”曾和培笑着说:“看来小君已经把九儿当作妹妹对待了。”沈蕙萸得意地说:“从在元真观第一次见到九儿起,我就已经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了。”曾和培开玩笑地说:“如此说来,还是我没有把九儿当作自己的妹妹。九儿,从今日起,我也把你当作自己的妹妹了。”薛九儿说:“其实,当进入曾家后,主人和夫人就一直把九儿当作妹妹看待,还不让自称‘婢子’,说自称‘九儿’更好听。因此,九儿在这里过的日子,都快跟主人和夫人一样舒适了,而且又见了很多世面,九儿真的感激不尽。今生能认识主人和夫人,一定是九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剪好茶,薛九儿倒了三碗,将其中两碗放在曾和培和沈蕙萸面前的几案上,接着又走到曾和培身后,举起双手,轻轻地捶着背。见状,沈蕙萸朝曾和培瞪着眼,故意不满地说:“九儿,别给主人捶背了,你也累了一日,快过来歇息吧。”薛九儿说:“没事的,九儿不累。”曾和培扭过头,笑着对薛九儿说:“你也歇息吧,倘若真累坏了,夫人是要找我的麻烦呢。”薛九儿这才停下来,走到沈蕙萸旁边,坐在凳子上。沈蕙萸意犹未尽地说:“九儿,你也饮茶吧。自从收留了九儿,我平时再也不寂寞了,想找人说说话,有九儿听,想找人逛逛街,有九儿陪,多好啊!”

薛九儿诚恳地说:“跟着主人和夫人一个多月来,九儿确实感到无比幸福。主人和夫人若不嫌弃,九儿情愿跟随你们一辈子。”曾和培笑着说:“九儿真的想跟随我们一辈子,永远不嫁人了吗?”沈蕙萸也说:“是啊,九儿正值摽梅之年,若不嫁人,岂不是要耽误终生。”薛九儿急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曾和培面前跪下,几乎快要哭出声来,说:“九儿这辈子情愿一直伺候主人和夫人,永不嫁人,还请主人和夫人宽宏大量,不要将九儿赶出曾家大门。”曾和培赶紧弯腰去扶薛九儿,说:“九儿快起来,我们何时说要将你赶出曾家大门了?”薛九儿带着哭腔说:“除非主人和夫人答应不会将九儿赶出曾家大门,否则九儿永远跪着不起来。”沈蕙萸急切地说:“九儿快起来,我们都很喜欢你,谁也不会将你赶出曾家大门。”

曾和培仍然弯腰扶着薛九儿,无意间看着她的眼眶里噙满眼泪,顿时生出恻隐之心,又看着她的粉嫩嫩脸蛋,一下想起她平日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而且笑得那么甜,仿佛从来不知何为忧愁和烦恼似的;只要一笑起来,嘴角就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十分可爱;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这么勤劳善良、温柔体贴的一个小女子,可惜正处在父亲丧期内,按照大唐规定,父母丧期二十七个月内不得婚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纳她为妾了。当然,即便暂时不能纳她为妾,等买了宅院后,我也能先……”

发现曾和培痴痴地盯着薛九儿,一动不动,沈蕙萸急了,说:“夫君,在想什么呢,真的要让九儿永远跪着不起来吗?”曾和培这才回过神来,说:“九儿,你若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将你赶出曾家大门。”薛九儿止住伤心,忙说:“主人只要不将九儿赶出曾家大门,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条件,九儿也能答应。”曾和培笑着说:“我的条件就是,此时你要露出像平日一样的甜甜笑脸就行了。”薛九儿一愣,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沈蕙萸倒是反应过来了,嘲笑着说:“九儿,你的主人眼睛馋了,想看你笑一笑了;你再不笑,他可就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了。”

薛九儿看着曾和培故意装出的那副如饥似渴的表情,瞬间转悲为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曾和培一把将薛九儿抱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说:“九儿,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了。你一下跪,夫人以为我欺负你了,说不定就会狠狠地骂我呢。”薛九儿忙说:“好,好,九儿以后不随便下跪了,夫人肯定也不会骂主人了。”沈蕙萸说:“对,九儿,只要你向主人下跪,我就狠狠地骂主人,替你出气。”曾和培说:“小君这般疼爱九儿,我哪敢让九儿下跪啊。好了,不说了,好好休息吧,明日我还要去州府处理事情呢。”

等到下一个旬休日来临,曾和培又带着沈蕙萸和薛九儿,一起寻找待售宅院,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发现有一座宅院,无论是位置、大小,还是布局、景致等,均比较合适。主人是一个商人,准备卖掉宅院,全家迁往长安,已经待售一个多月,只等买家上门,谈好价钱,便可成交。曾和培对整个扬州不同区域和位置的宅院售价早已熟悉,而且也探听了主人卖房的真正原因,最终经过讨价还价,以主人预售价格的八成达成买卖协议。随后,双方一个拿钱,一个给房,成交完毕。当主人全家撤走后,曾和培和沈蕙萸将宅院重新布置成喜欢的样式,取名“聚贤宅”,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搬家。早就盼望曾和培一家三人住在别处的长史任天一专门准假两日,以便曾和培顺利搬家。

来到扬州七年,终于住上了真正属于曾家的宅院,接连几日,沈蕙萸都高兴地带着薛九儿在宅院内外转来转去,似乎怎么也看不够。薛九儿更是兴奋异常,以前父亲在世时,二人住在一座破旧的茅草屋里,夏天漏雨,冬天透风,难受无比。后来,父女二人在元真观遇到州府官员曾和培。曾和培认真负责的态度和温文尔雅的性格,都给父女二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经过深思熟虑,薛大立告诉薛九儿,希望她以后能给曾和培当婢女,好好伺候曾和培一家人,这样生活才有保障。薛九儿意识到父亲病入膏肓,自己以后再无任何依靠,便答应下来。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到来,曾和培居然萌发了购买宅院单独居住的念头。现在,住进了一座宽阔整洁、鸟语花香的大宅院里,薛九儿激动地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曾和培和沈蕙萸在宅院里举办一场大型的欢庆盛宴,不但邀请了江南七子,而且还邀请了柳雅萱、明紫香、史飘薇、杨碧玥、邢采婷。曾和培本来计划将三大才女和七大才子同时请来,共聚一堂,以彰显聚贤宅之名的真正内涵;不过,史飘薇因之前有人预约弹筝,无法同来参加,只能委托柳雅萱转交贺礼。

当柳雅萱和明紫香各自带着贺礼一起走到聚贤宅大门口时,从未见过她们的沈蕙萸轻易就将二人区分开来。柳雅萱和明紫香颇觉意外,碍于礼貌,没有详问,一起恭贺曾和培夫妇有了自己的宅院,并将贺礼交予他们。曾和培接过贺礼,不断感谢,然后准备带着二人参观。柳雅萱笑着说:“不必客气,你们还要迎候其他宾客,我们随便看看就可以了。”曾和培也不勉强,说:“也行,我让九儿带你们参观吧。九儿是我们的一个婢女,特别乖巧机灵。”柳雅萱和明紫香互视一眼,说:“那好吧。”薛九儿笑着说:“二位娘子,九儿带着你们参观宅院,请吧!”

等柳雅萱和明紫香跟着薛九儿进去后,曾和培好奇地问:“你并不认识这二人,是如何准确区分出来的?”沈蕙萸笑着说:“因为二人的气质和看你我的眼神不同。柳雅萱沉稳端庄,先微笑着看你,眼里闪烁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再看我时,眼里则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明紫香娴静柔婉,看你我时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你说,这么明显,难道我还区分不出来吗?”曾和培佩服地说:“你真是好眼力!”

过了一阵,古桥和颜时途结伴来到聚贤宅,康一松独自一人前来。三人来了后,都对曾和培新近购买的宅院感到惊喜和好奇,东瞧西看,对里面的迷人景致和典雅陈设连声赞叹。接着,易连瑜和归鹤隐也同时来到。易连瑜对站在大门口迎接的曾和培说:“曾二从此有了自己的宅院,真是太好了,平时只要不在州府公干,回到宅院便可轻松自由,不再受任何的拘束和限制了。以后易某若想来找曾二品茶或饮酒,也可随时上门。此时,易某无以为祝,只有名茶相赠。”递上一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曾和培笑着说:“易大何须客气,只身来了便是,还要相赠名茶,让曾某颇感惭愧啊!”易连瑜说:“曾二乔迁之喜,易某上门祝贺,焉有空手而来之理?归三也精心挑选了一幅意境开阔的山水图,前来祝贺。”归鹤隐递上丹青,认真地说:“归某拙作,还请曾二莫要嫌弃丑陋,予以笑纳。”曾和培忙说:“归三的丹青早已名扬大唐,曾某正求之不得呢,怎敢嫌弃丑陋。”伸出双手,接过茶叶和丹青,又说:“二位这般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怎么,归三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笛子?”归鹤隐说:“曾二乔迁之喜,归某等会儿好吹笛助兴。”曾和培说:“那就有劳归三了。二位请随我来吧。”

曾和培带着易连瑜和归鹤走进宅里,看见薛九儿正出来,不解地问:“九儿,你怎么一人……”薛九儿说:“主人,二位娘子说,自己看看就行,让我不用陪她们。”曾和培将茶叶和丹青均递过去,说:“你先把这些物品放在房间里。”薛九儿答应一声,接过茶叶和丹青,转身朝里面走去。曾和培又对易连瑜和归鹤隐说:“在前段时日的风雨之灾中,薛九儿父亲受了重伤,弥留之际,将唯一的亲人也就是女儿薛九儿,请我收留下来做婢女;我见薛九儿甚为可怜,就答应了。”归鹤隐看着宅院四周,说:“这么大的一座宅院,倘若没有奴婢,怕是不太方便。归府主人仅有十几人,可奴婢都有三十多人呢。”易连瑜也说:“是啊,有了婢女,曾二也会少些操劳。”

在偌大的西厅里,曾和培和沈蕙萸及先来的其他几人慢慢品着香茗,耐心等待最后到来的陶简和杨碧玥及莫昱鼎和邢采婷参观宅院。曾和培发现沈蕙萸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柳雅萱,心想:“这个沈蕙萸真有意思,一见到柳雅萱就看个不停,生怕我一娶她为妾,就冷落了自己。”正想着,沈蕙萸转过身,轻声地说:“夫君,你注意到没有,柳雅萱和对面的归鹤隐互相对视时,眼神都很特别。”曾和培一愣,抬眼朝二人看去,只见二人并未说话,而是柳雅萱向归鹤隐柔媚一瞄,归鹤隐便向柳雅萱含情一笑,动作娴熟默契、和谐适宜;颇感不解,心想:“二人能有这种举动,绝非一朝一夕之事,难道……”又看看其他的人,易连瑜和旁边颜时途低声交谈,古桥和明紫香悄悄说着甜言蜜语,康一松凝视手上的茶碗,一动不动;便说:“等所有人都来坐下后,我们就好好地乐一乐。”沈蕙萸笑着说:“放心吧,他们快要参观完了。”

参观完毕,薛九儿将陶简和杨碧玥、莫昱鼎和邢采婷领到西厅坐下。接着,曾和培笑着说:“曾某和内人购买了这座旧宅,今日邀请诸位光临小聚。之所以取名‘聚贤宅’,顾名思义,便是希望能够经常在此聚集天下贤士英才,品茗叙乐,把酒言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原本准备邀请江南七子和扬州三大才女同来相聚,可惜史飘薇因有事情,无法参加,甚是遗憾。当然,江南七子和各自妻子,还有扬州两大才女均已到此,曾某同样的激动和兴奋。来,诸位,请端起茶碗,我们以茶代酒,共饮一碗!”众人齐齐端起茶碗,向着中心一伸,随后一口饮尽。

放下茶碗,曾和培正待又要说话,只听颜时途嚷嚷着说:“曾二,今日我们难得欢聚一场,不会有茶无酒吧?”曾和培笑着说:“请放心吧,今日曾某准备了二十坛美酒,完全可以一醉方休,醉了后,你们就在此宅歇息。”易连瑜说:“颜九,今日还有扬州两大才女在场,不妨沉稳一些。”颜时途又说:“对啊,对于扬州三大才女,我也只是在鹏翼亭见过其中的明紫香,对于美名在外的柳雅萱,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也算有福啊!”柳雅萱笑着说:“我早闻颜郎君诗文出众,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当面请教。”颜时途忙摆了摆手,说:“大才女切莫再提我颜时途诗文出众了,正是因为虚名乱传,所以才被恶人利用。唉,一想起此事,我就后悔莫及啊!”曾和培问:“颜九何时被恶人利用了,曾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颜时途惭怍不已,难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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