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烠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查到的证据,最多只是被罢官,因为你们遇到水匪的那一次,也是他们头一回出来干这事儿。”
“外加他们跟柳国公的关系,陈大人若是卖一番惨,说不得只是被降职。”
“所以我准备先跟永定伯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去皇上跟前说一说。”
柳国公爵位虽比永定伯高,但在当今跟前的情分么,还当真比不得永定伯。
柳国公跟随当今的时候,圣上已成大器,永定伯跟随圣上的时候,圣上可只是个一穷二白,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穷小子。
永定伯若是出面了,柳国公也不好去圣上跟前求情。
求得的情分这种东西,也是求一次少一次的。
“陈大人家里既然穷得都要去组建水匪了,竟然还有钱养人,也是奇怪。”许书宁状似无意的道。
她并不关心陈通这会儿的下场,她是想让引导方如烠去查一查柳国公。
方如烠看了她一眼:“陈家,自然是没有那个底蕴的。”
许书宁被方如烠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毛,遂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她能感觉到,方如烠应该已经怀疑上柳国公了。
那为何上辈子柳国公造反的时候,她瞧着朝廷似乎是毫无准备呢?
这些一时半会儿得不出答案,许书宁也无法直接跟方如烠说柳国公以后会造反,遂只能暂时把事情压下。
而且方如烠太敏锐了,她以后说话那些得小心一些。
今日永定伯府这边车来车往,热闹非凡。
永定伯一家三口虽一直居住在徽州,但圣上还是在京城亲赐了一座伯爵府。
永定伯夫人本来没有请太多人的,他们少在京城经营,所以请的都是交好的人家。
但因为他们来京城不过几日,圣上就连着两天请他们进宫说话,大家看到了永定伯府的圣宠,故而有不少人不请自来。
许书宁和方如烠去得晚,按理说这个时候门口应该消停一些了,但他们发现还是有许多人堆着,等走过去一看,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们先前讨论过的陈通陈大人,这会儿正用个板车,拉着打断了腿的陈大公子来道歉。
许书宁他们过来的时候,永定伯夫妇二恰好也收到消息从府里出来,夫妻二人看到陈通这般做派,脸色都不好看。
方如烠上前同二人说明了情况,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个陈通的动作竟然如此快。
只怕是他们知道被劫的船是永定伯府的之后就想到了开脱之法。
许书宁看了看板车上哀嚎不止、脸色惨白的陈大公子,低声同方如烠道:“陈大公子的腿没有断。”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方如烠问。
因为她上辈子看到过太多腿断了的人,断腿的疼痛,岂是这般哀嚎几声就能表现的?
许书宁看向穿着厚实衣裳的陈大公子,轻声道:“他的裤腿上虽然有不少血迹,但他穿得这么多,痛起来竟然未曾冒一滴汗。”
“且他看着虽嚎叫得凄惨,但眼泪都不见一滴,面上也并无太多痛苦之色。”
真正痛起来的人,是会涕泪横流,冷汗涔涔,甚至面目狰狞。
方如烠笑了一声:“你观察得倒是细致。”
“陈通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他还没有孙子,所以你的猜测是对的。”
许书宁:“……”
好吧,她说了一大通,感情方如烠早就从另一个层面知道陈大公子是装的了。
永定伯夫妻二人挨着他们二人站的,二人的对话都落在了夫妻二人的耳里,原本他们就因为陈通做出的这幅姿态有些恼怒,现在听到二人的话,就越发生气了。
永定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含笑问陈通:“我与大人素未谋面,不知这位大人来我府上这么闹,是为哪般?”
陈通心里恨永定伯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
面上却只能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伯爷恕罪,本官陈通。原我也不想来扫兴,但委实是在家中坐不住啊!”
“我竟然不知道我这不孝子在外面偷偷组建了水匪,他们还差点抢了伯爷的船,伤了伯爷的人。今日我知道过后,立即就打断了这不孝子的腿,带着他来伯爷这边赔罪。”
围观的人听到这话,顿时一片哗然,震惊的看着陈家父子二人,这是何等的大胆,竟然敢偷偷组建水匪!
永定伯面色一冷:“跟我赔不赔罪并不重要,朝廷有朝廷的律法,陈公子做出了这等事情,等着朝廷处置便是。”
“还请伯爷看在我儿未曾酿成大错,饶了我儿一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伯爷您也只有一个儿子,想必您是能够体会我的心情的啊。”陈通忽而给永定伯跪下,痛哭流涕的高呼。
许书宁忍不住跟方如烠嘀咕了一句:“这陈大人瞧着都比陈公子哭得真切。”
永定伯夫人听见许书宁这一声嘀咕,差点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父亲,我瞧着这位大人也诚心,不如就……”算了吧!
永定伯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看陈通父子二人这么可怜,心生同情,忍不住开口。
永定伯夫人听到自家儿子的声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许书宁没忍住嫌弃的啧了一声:“他们可怜?”
“那些差点被毁了清白的丫鬟就不可怜了,为了护你们而死的家丁就不可怜了?”那日水匪上船,主家的人虽然都无碍,但却是死了一些护卫的。
她上辈子就最是厌恶荀策这不分善恶的好心,但碍于永定伯夫妇对她很好,她只能一忍再忍,现在她才不打算忍着。
不爽就要喷。
方如烠也摇头失笑,这永定伯世子委实是天真又糊涂。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炮仗,点了直接往陈公子躺着的板车上扔了过去。
陈大公子吓得吱哇乱叫着从板车上窜到了地上,生龙活虎的,哪里还有刚刚半分凄凉?
他被吓到了,以至于忘记了当下是什么情况,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指着方如烠气呼呼的道:“方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信不信我告你一个知法犯法,欺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