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辞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心下暗道,这两人的关系怕是没这么简单。
一个丫头如此兴师动众?
可那姑娘的神情分明不愿跟他走。
他……不会是要强纳她为妾吧?
还是去找那一位帮忙打听一下吧。
沈玥瑶被扔上马车,还好里面铺了软毯,不过脚是真疼。
她看景如璋冷着脸进来,下意识将身体往后缩,惶恐的望了他一眼。
他坐到软座上,双手抱臂,靠在车厢上,阖上眸子,眉间似带倦色。
他脾气阴晴难定,沈玥瑶拿不准他。
她靠坐在地上,双手环住膝盖,时不时抬头窥探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听他呼吸绵长,他……似乎睡着了。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的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繁华热闹的景象。
心下暗自伤神,才出来不到一天,又要被打回地狱了。
这次回去,恐怕真就下地狱,不知道死后,灵魂会不会穿回去?
要是真能穿回去......
她倏然想到某个剧里的情节,女主就是死后穿回去的。
眼睛倏然亮了亮,生命只有一次,要冒险么?
她一时纠结,泄了几分气,眸光又暗了几分。
景如璋倏然微带薄怒冷声开口。
“这就是你不惜火烧露华阁也要出宫的原因?”
沈玥瑶思绪被打断——
“什么?”
“你出宫就是为了相男人?”
“......”
沈玥瑶下意识反驳。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冷声嘲讽:“哦?是么?不知道人家是谁都跟人家卿卿我我,有说有笑?”
她愣愣的看着他眨了几眼,她以前只觉得他冷漠专制。
如今却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她懒得跟他讲解释,只随口道。
“哪有。”
景如璋只觉被她气的心肝疼,反观她却一脸的凛然无状。
他一把捏住她纤细的腕子,连带着她束发的绸带一道落入他的掌心。
用力将她拽近,黑发似雾般铺散,长发微微凌乱,有几丝落在他手背,牵出一丝细细密密的痒。
沈玥瑶眸带慌张的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闪了几下,两人的呼吸均有些紊乱,热气洒在彼此的鼻端。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纵使美人不曾上妆,依然颜色风流,顾盼生姿。
景如璋冷沉的眸子里有些道不明的情绪漾着,觉得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他又甩开她的腕子,让她离自己远了些。
他活了这么多年,心里倏然生出一丝挫败感,觉得自己那些朝堂上的心计谋算和凌厉的手段在她身上完全失效。
若换作旁人,一刀砍了或者打入冷宫,哪有这么多麻烦?
可她......
不知从何时起,总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沈玥瑶哪里知道他所想,她蹙眉揉着自己的手腕,刚刚被他一扯,脚腕也连带着疼。
她低下头双手握住脚踝,轻轻碰了一下,便小声嘶了一声,她咬着下唇忍着。
心下暗骂,什么人啊?
两人一路无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皇宫,一直到泽露殿门口。
景如璋先行下了马车,沈玥瑶双手撑着软凳,勉强站起来,亦步亦趋的出了马车,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她放了一只脚在马凳上,落下的脚无法受力,罗忠眼尖,赶紧上前搀扶。
温声带笑道:“沈采女,您终于回来了。”
见她脚受了伤,又指了两个宫女过来扶她,她抬眼望一眼巍峨的殿门上悬挂着「泽露殿」三个醒目的大字。
她在莹秀宫待了这么久,嬷嬷教学提到最多的就是这里,她当时便觉得这三个字此生与她无缘相见。
至于嬷嬷讲了些什么,她也没太在意。
大抵就是一些闺房之事,她记得好几个采女都羞红了脸。
没想到自己如今真就站在了这里,看样子还得进去。
也不知里面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景如璋自顾自阔步流星走了进去,她被搀扶着进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内,明黄色的绣帐绕柱,不知名的宝石穿成珠帘垂地,目极所见,皆是琳琅,无一处不透着精致奢华。
景如璋下令道:“去,将剩下的折子搬过来。”
罗忠见他终于恢复了精气神,笑着应道。
“是,老奴这就去。”
他余光睨了一眼沈玥瑶,冷峻的眉锋轻凝,又道。
“等等,再去传个太医过来。”
罗忠瞧了一眼沈玥瑶,立刻了然点头。
“是,是,奴才这就去。”
景如璋走到书案坐下,理了理案前的几幅笔墨,放在她一旁。
沈玥瑶想着自己随他处置也就罢了。
沈家......
她艰难的挪着步子上前,屈膝跪下,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命运的准备。
既然反派命格无法改变,早点走完炮灰的剧情,说不定还能回家。
沉声道:“皇上,沈家是冤枉的,他们并无参与谋逆,还望皇上明察。”
景如璋手上动作滞了一瞬,眉宇不可闻的挑了挑,漫不经心道。
“朕什么时候说过沈家谋逆?”
沈玥瑶心下一沉,忙道:“那告示......”
“看来是朕高估了沈采女,想来你并未仔细观看那告示吧?江野的一点小把戏就将你唬住了?朕还以为,以沈采女的聪明才智,应当定能识破的。”
沈玥瑶听他语带嘲讽,心下窝火,她至今尚未想通其中关窍。
只听他高声喊:“江野。”
江野一身便衣走了进来朝他单膝跪抱拳道。
“卑职参见皇上。”
景如璋牵着袍角优雅落座,缓声道。
“你来告诉她告示之事。”
江野抱拳行了一礼,挠挠头道。
“那告示是假的,那章是用萝卜刻的。卑职跟皇上说了后,皇上觉得定然瞒不过采女,这才亲自出宫接你回来。”
咳咳——
座上之人听到他最后一句,战术性的勾拳咳嗽两声。
江野心下明了,立刻改了用词。
“抓您回来。”
沈玥瑶一时愣在原地,倏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奇耻大辱。
被一个萝卜章给骗了。
她心下长吁一口气,下了结论。
这具身体眼神不大好,看不清太远的事物。
简单来说——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