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礼此时的双眸之中尽是深情。
四目相对间,他终于道出了自己心底的话:“桂儿,多年前,我曾经梦见过一画,画中有一女子在小西湖上翩翩起舞,而今我画下了梦……”说完他的目光转移到一旁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画板,此时的画板躺在草坪上正面朝上。
桂枝轻轻地侧眸去看,却看到那画上乃是一少女与一只灵鸟在相伴共舞,少女手中抚琴,灵鸟飞舞天际,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立有一青衣男子正在驻足守望……
因为吃醉了酒,桂枝的反应稍微有些迟钝,转过头看向赵崇礼时,这才羞红了脸,“倒是画得极像……”
“这不是最重要的!”赵崇礼赶忙再一次说道,“桂儿,自那年我初见你时,你的模样便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曾几何时,我以为那时的昙花一现可能只是我们两人这一生唯一的一次萍水相逢,但老天有眼,竟能让我再遇见你,这一次我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桂儿……你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梦,魂牵梦绕了我许多年……”
或许是趁着酒意,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赵崇礼此时说了这么一大堆,桂枝一时竟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被他这些话弄得心扑扑乱跳,脸颊发烫。
“崇礼……你在说什……”桂枝下意识的目光躲闪,并且有些娇羞地回应道,谁知话还没说完,赵崇礼便扶着她的双肩,深情地吻下!
额头、左眉、右眉、左眼、右眼、左耳、右耳、鼻子和嘴唇……赵崇礼几乎将每一处能看得见的地方全部吻了一遍。
桂枝哪经历过这些?与异性之间如此亲近的接触,这对她来说还是人生的第一次,自然是有些懵的。
可赵崇礼却在吻过之后,表现出了一副几乎激动得快要落泪的状态,从他那双深情的双眸中可见,今日他算是真真正正地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桂儿,刚才余翁还问我,给那桂花酒起什么名字好,此时我便想到了,此酒便为我二人之间的定情佳酿,名为九吻香如何?”赵崇礼含情脉脉地看着桂枝,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而桂枝则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轻轻地推开赵崇礼的双手站到他面前,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赵公子怎敢如此?”桂枝的眼神飘忽不定,她不敢与对方对视,或者说是不好意思。
可听桂枝这么说,赵崇礼却是真诚地凑上前去,紧接着说道:“桂儿,并非我轻薄随意,而是对你,我已经暗恋许久,今日的一字一句,皆由心而出,发自肺腑!”
对方越这么说,桂枝越是觉得有些害臊。于是她赶忙蹲下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琴,随后便从赵崇礼身边跑过去,直奔山下。
见此赵崇礼顿时有些失落。
“莫非桂儿对我真的没有半点感情?”然而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见桂枝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我觉得……九吻香挺好听的……”撂下这么一句话,桂枝便是再一次将脸埋在琴中,迈着碎步跑下山去。
然而听到刚才桂枝那句话而惊讶转身的赵崇礼,却在此时感受到了无比的兴奋和喜悦,那句话代表着什么自然不用多说了,肯定是接受了他!
就在赵崇礼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时候,一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余翁,将地上的画拾了起来,瞧了两眼之后塞在崇礼怀中。
“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扭扭捏捏,想当年老夫那可是……额,不提也罢!小子还不快追?莫非你想徒步回城?”余翁站在他身边,一边拍着崇礼的肩膀一边笑道,显然刚才所有的事他都尽收眼底。
被对方提醒,赵崇礼这才想起来二人是同坐一辆马车来在此处的,若桂枝先回去,他可不就得徒步回城吗?于是便再三道谢,急忙追了上去。
瞧着这年轻人的背影,余翁摇头失笑。
“倒是这酒名起得不错,九吻香……呵哈哈!好名!”余翁洒脱地笑着,转身朝着篱笆园而去,而小七也是送着桂枝离开后便返回山林间。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
桂枝与崇礼二人开头虽然是有些突然了,但是这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继续升温。
自这一日起,待到二人再次见面时,已经是中秋宴过后了,桂枝同张梅香从宫中出来,回到教坊之后的桂枝便想着好好地休息一番,却不承想刚进后院便瞧见了一脸坏笑的苏姒锦。
“苏姐姐怎么在这儿?”也好几日没有见过苏姒锦的桂枝颇为兴奋地凑上前去,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可苏姐姐的笑中,似乎还有其他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怎么了呀?这么看我干吗?”桂枝被对方盯得有些尴尬于是便询问。
见其明知故问,苏姒锦咂了咂嘴角,眉头微皱:“爱装傻充愣是不是?你说因为啥呀?还不就是那点事吗?你和那赵公子……啊?崇礼!你俩怎么样了呀?我可听余翁说了,那一日篱笆园发生了不少事呢!”
这几日桂枝也是经常想起那一幕,虽然说当时是吃了酒并且有些醉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那种事,不过事情发生了便也发生了,只是这余翁的嘴可真是守不住事儿啊!竟叫苏姐姐也给知道了,这下好了!逃不过对方一通俚戏与打趣儿了。
“小声点儿,夫人不知道何时就会过来呢!”桂枝赶忙伸手捂住苏姒锦的嘴,随后拉着她走进房间。
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上,确保没有人偷听之后,桂枝是才松了口气,坐回到桌子旁边儿,苏姒锦此时则是托着腮,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她。
“哎呀,这小姑娘家呀,一旦陷入了爱河,那便是再难以自拔喽,只是瞧你这表面也没有什么改变呀?”苏姒锦似乎觉得此时的桂枝应该表现得再娇羞一些。
而听到这句话,桂枝只是瞥了她一眼,嗔道:“变成什么样啊?你和马画师那样?我才不会呢!”
“哟哟哟,话可别说得太早,你现在还是初涉而已,对了,赶紧给我说说,那一日具体发生了什么?细节,我要听细节!”苏姒锦追问道。
“哎呀,哪有什么细节呀,吃多了酒我也是糊里糊涂的,姐姐你就别问了!”桂枝恨不得现在一头扎进被窝里蒙住脑袋,不让别人看见。
苏姒锦摆了摆手,似乎打算不再调戏桂枝,“好啦好啦,不跟你打趣了,这几日没见到赵崇礼,有没有一点点想念啊?”
“没有……”桂枝还是嘴硬,实际上虽然说这几日身在宫中为太后中秋宴表演节目,但是赵崇礼的书信,她可是一天两三封的收着。
信中的话无非是一些儿女情长,大多时候桂枝看完后都会害羞得不行,可是渐渐的倒也习惯了,若是一天收不到他的信,反而会觉得有些意外。
这好不容易结束了中秋宴,返回到教坊,再次成为自由身的桂枝,又有了大把的时间。于是苏姒锦便在今日来堵她,为的只是传递个消息。
“行了,这次真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来是因为余翁,他让我告诉你,因为上次那个酒啊,酿得太多了!可品质这么好的佳酿若是不配上好的瓷器,怕是糟践了!所以他就想着让我叫上你和赵崇礼,前去帮他做些瓷器,为此余翁还特地搭了个烧窑的屋子呢!”苏姒锦终于道出了此番来这儿的目的。
的确,这段时间没见赵崇礼,不知怎的,桂枝竟然也有些想见他,而且对于瓷器这种物件儿她也颇感好奇,所以有这种机会自然是直接答应了。
于是二女约好在明日午后一同前往篱笆园,当然,随行的还有赵崇礼和马远。虽然不知道苏姒锦是用什么手段把马画师给诓过去的,但是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苏姒锦很开心,大多情况下,能让她开心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马远。
次日,中秋宴刚过没多久,此时的天气十分凉爽,正值万物复苏的季节,刚好适合踏青。
马远是这么想的。与往常一样,他一个人带着另外一名书童来在了京都教坊的街道外,站在街上看着对面,发现其余人都还没有来,便静静地等待着。
而苏姒锦则是第二个来的,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
“师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马远刚转过身,苏姒锦便是一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额……为何不着男装?”马远下意识地脱开手清了清嗓子,往旁边站了一站,毕竟此时还在街上人多眼杂的,不少人也认识他,叫外人瞧见了不是很好。
见此,苏姒锦嘟囔着嘴,有些不满地回道。
“扮太久了,平时都是身着男装,时间长了人家都觉得你养了个男仆呢!再说我这样不好看嘛。”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如今乖巧得就像是只小猫一般。
马远看着她那双无辜的眼睛,顿时心里也软了,便无奈地揉了揉眉头。
“好看……咳咳!这次是出行也就罢了,若日后来宫中找我,最好还是换上男装。”马远伸手想要揉对方的脑袋,却想到此时在街道上不便如此,于是手停在半空中,一时有些尴尬。
旁边的小书童看到这一幕都笑了出来。
“笑甚!再笑罚你抄书!”苏姒锦像吓唬小孩一般看向书童,果然奏效,对方毕竟年纪尚小,想到要抄书便是不由自主地后怕。
“无妨,不用你抄书,且笑便是!”马远像是故意提了这么一句。
于是那小书童便笑得更加放肆了,还冲着苏姒锦做鬼脸。
“苏姐姐,马画师,你们来这么早?”一道声音自他们身前传出,却见桂枝此时正走下教坊的台阶,今日的她仍旧是身着男装。
“桂儿!你来得正好!他俩联合起来欺负我!”苏姒锦像是告状一般地凑到桂枝身边,挽住手臂撒娇道。
桂枝苦笑一阵:“谁欺负得了你呀……”见此马远也是笑了。
就在几人谈笑期间,赵崇礼这才姗姗来迟。“来迟了!赵某来迟了!”
然而他刚刚站定,却看到了马远马画师,“马画师?”
后者也颇感意外,他只知道今日要去踏青,前往篱笆园本想着是去采景,没想到这一同前去的,竟还有这位赵汝愚的九公子?(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