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收购的中医药企业，中日学校，还有南京中日友好文化街，一步步地试探证明民众对于大东亚共荣的文化认同正在提高！历史告诉我们，这个姜旭的《经纬古今》和以前的宝马事件一样只是昙花一现！不必多虑！”
“唔，诸位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你们还是关注一下这个姜旭，如果他的影响力继续上升，就用下你们内部的力量压制！”
“记住！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这是支那的汉明两朝已经证明的规律！”
昔日论战的画面渐渐隐去，随即回到了那片苍茫寥廓的大海上。在大海的眼中，没有善恶，没有对错。东方人下西洋也好，西方人占领新大陆也好，它从来只是默默无语。只有波浪声在天地间几万年来不停回响。
刘子华望着姜旭，注视了良久，深深呼吸一口气后突然轻笑道：“好小子！你和老夫当年很像！既然你是如此见识，那想必也能理解我后来的行为了。”
“后来，来到法国后我逐渐听说了国内的信息，心中愈发忧虑和愤懑！此前的废除汉字理由我能够理解，但后来有人提出废除汉字的理由却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实在是荒唐！傻逼！大傻逼！”姜旭哭笑不得地望着面前的刘子华口吐芬芳。一看就知道是性情中人！要不是在节目中，姜旭也得竖个大拇指！只是可惜，直播系统自动将最后的语气助词直接换成了“聪明”两个字。
“所以我能够理解他们废除汉字的发心，普通百姓争着购买革命先烈鲜血，用‘人血馒头’给病人治病，这种愚昧，的确需要先进文化去教化！但我也曾私塾学习，自然知道传统文化的不可替代性！如果当时废除了象形字，现在我们就连唐诗宋词都看不懂！那还是中国人？就一句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的九个字的意境，不学中文的人能够感受吗？？”
“有人说汉字影响大脑发育，有人说汉字是封建毒草，还有人说废除汉字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真是他娘的荒唐！”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刘子华回想起当年那些提出其心可诛言论的人，依然胸中一股怒气勃然！
而姜旭也点点头表示理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实情况：“就算在我们那个年代，依然有人认为中国科技文化水平落后归咎于文化基础，甚至编造出所谓‘国民性’，比如我小时候就听有人吹德国人严谨，所以能造汽车，在下水道藏零件；法国人浪漫，所以发明出香水，哪怕香水的发明初衷是掩盖巴黎下水道的恶臭。这种人要么蠢，要么坏，但这两种人永远会有，这是客观规律，这就是我们要读书，要求道的原因。”
传统有两面性，当它面对革命新潮时，表现出一副可憎面孔，当它面对异流邪说时，又表现出撼山易撼传统难的威严！
“原来后世也有这种想法吗....”刘子华愣了愣，突然语气低落起来。
姜旭内心曾一度纠结，究竟要不要将后世之事告知老人呢？
这位满怀爱国热忱的老人，若得知后世种种，定然会有诸多担忧。
若只报喜不报忧，或许能换来一时的皆大欢喜，可姜旭深知，不能仅仅为了节目效果而罔顾真实。
他敬重每一位接受采访的故人，最终，他毅然决定将真实的过去呈现给前人。
毕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而前师也理应知晓身后之事。
《中庸》有云：“是以声名洋溢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此时此刻，屏幕中星河漫天，波涛声在这久违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幽。
轮船在夜色笼罩的海洋里坚定地朝着西方行驶。
“回去休息吧。”身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突然轻声说道。
“嗯，明早还要一起学法文呢。”另一名身着长袍的年轻人微微点头应道。
两拨衣着各异的人群最终汇聚在一起，朝着客舱缓缓流淌而去。
女生走在前面，男生跟在后面，他们互相勾肩搭背，你捏一下我的腰，我戳一下你的屁股，好不欢快。
一阵波涛涌来，船舱倾斜，他们又瞬间互相搀扶，尽显情谊。
走到门口时，有位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微微犹豫了一下，朝着另一位穿长袍的年轻人开口道：“喂！”
“我不叫喂。”长袍年轻人转身，“有事？”
中山装年轻人再次犹豫片刻，接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珍藏的《新青年》仔细铺平，双手奉上，“这是我的宝贝，借给你看，能……换你的《论语》吗？”
说完，他咬了下嘴唇，又赶紧语气急促地叫道：“我的意思是我要看完以后，才能更理性地批判孔子的思想！”
长袍年轻人面色古怪地看着中山装年轻人，然后低声回了句“你等一下”，便低下头钻进客舱，掏出被他翻得有点破烂的《论语》。
随后，他回到客舱门口，双手递向长袍年轻人：“圣人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我也会仔细学习《新青年》。文言晦涩且古今异义，这本书里的小楷是我读书的思考和其他同时期书上下文共同参考后的词语释义，你可以参考。”
就在这小小的船舱里，两个年轻人将他们手上的导师互相交换了。
你一个苹果，我一个苹果，我们互相交换还是一个苹果。
你一个思想，我一个思想，我们互相交换，就都有了两个思想。
此时，望向屏幕的姜旭好奇地问道：“其中一位是您，不知另一位是？”
刘子华笑了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其实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说到这，老爷子表情有点不自然地说道：“反正这小子书也没还我，我也就不还他书了。这书一直陪我到了生命最后。”姜旭顿时了然点头。
懂了，“都是鸽们”的民国版。
此时的陈建国也在自己四合院的房间内。
他面无表情地拄着拐杖，望向屏幕中逐渐面容清晰起来的船上那一张张年轻的笑脸。
不断跳动的眼角却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震惊！
“姜旭这小子是妖怪还是神仙？这几个演员的长相……”
陈图南赶紧站起身来，打开书柜，翻开一本纸张都有点变脆的老相册。
其中有一张他长辈当年参加留法运动时留下来的黑白合照照片中的很多人都已是新中国各学术和政治领域大名鼎鼎的奠基者和先驱！
网上自然有这张照片，但绝对没有这张照片清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陈建国对姜旭后面的团队产生了强大的兴趣！
“像，太像了！那个拍太爷屁股的前辈长相特点，难道就是太爷当年提到的一起在法国施耐德公司当铁锉工的宋凤章？”
“可是姜旭怎么可能连这种细节都能在节目里具现出来？难道他的资料细致到这种程度？太古怪了……”
陈建国自言自语地望着屏幕中已经切换到草坪上与刘子华站在一起的姜旭，眼神里闪过了丝丝疑惑。
虎鲨办公室里，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您好，这里是光电总局节目管理司，请问是虎鲨陈总吗？”
一听对方自报来头，本来就紧张不已的陈总狠狠瞪了一眼额头冒冷汗的王朝辉。
果然，大佬来问责了！肯定是因为姜旭那句“支持废除汉字”捅到天上去了！
说不定东风系统定位都对准大楼了！
跑是跑不掉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随即念头急转的陈总立马语气颤抖地回复道：“是的是的，您好。我是负责人陈智。”
对面的工作人员心里还在嘀咕这虎鲨老总的声音怎么像肾虚一样，但还是公事公办地回道：“陈总，刚刚我们领导表扬了您台的直播节目《经纬古今》，非常赞赏其中传达的积极信息和正确的价值观。”
“并要我们带话给您，说是中央几位老领导也在看你们的节目，他们异口同声对其中法国留学的细节刻画赞不绝口！”
“很多老领导都说能从节目里看到听自己祖辈曾提过的细节完美复刻表示非常惊喜！”
啥？
“对了，他们还亲口表扬姜旭主播节目对社会不良风气的扭转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只要符合史实姜旭就可以放心播出！上面早就有心扭转当今社会风气了！
“所以要小撒赶紧准备第三期《典籍里的中国》，若是姜旭继续努力将《经纬古今》搞出质量提升我中华民族自信，他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争取文艺界的百花齐放！”
陈总听得都懵了。
what are you弄啥捏？
刚刚一瞬间参考上下五千年历史后心里酝酿已久的道歉辞都已经被自己运气到嗓子眼了，你说你是来表扬的？
你知道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有多难受吗？
望着面前还在忐忑望向自己的王朝辉，陈总赶紧回过神来。
“咳咳咳，非常感谢领导的认可，这对我们团队来说是极大的鼓励！我们一定转达姜旭主播各位领导的意见！”
“对的，这类节目不仅内容真实，而且很好地引导了公众的思考，展现了媒体的社会责任。”
“我们希望更多的媒体能够像您一样，传播正能量，促进社会和谐！并且和您沟通将这档节目五分钟后临时安排接入到 CCTV4中文国际频道播放！”
等陈总挂了电话，看着陈总表情如四川变脸般风云变幻的王朝辉正准备劝说陈总还是给姜旭这个主播一次机会的时候。
一瞬间经历了天堂地狱的陈总此时面色沉重地望向依旧一脸冷汗的王朝辉，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道：“老王啊，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啊？我？”
王朝辉不负众望地露出了鲶鱼精的表情。
“陈总，要不您把那速效救心丸给我嗑两粒，不然我怕扛不住您的疾风骤雨啊！”
“你个沙雕，刚才光电总局告诉我，姜旭的节目又被上面的领导点名表扬了！五分钟后接入 CCTV4同步直播！你赶紧去办！”陈总对着王朝辉大声说道。
而就在王朝辉火急火燎地如同踩着云朵一般去指挥节目转接时，负责监控数据的一位年轻工作人员突然猛地蹦了起来。
但紧接着，他赶紧闭上眼，努力忍住内心的冲动。
“要沉稳要沉稳，要给陈总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谨记着王朝辉前天的教诲。
等自我催眠成功后，他睁开眼时，已经是一副老僧坐定、笑看风云的淡然神情。
年轻人慢悠悠地走到正在喝娃哈哈的陈总面前，嘿嘿一笑。
“陈总，直播实时观看人数已经过一亿了。”
然后，他就被赏了一发杰尼陈的奶疗。
“咳咳咳咳咳！”
陈总面色呆滞地望着面前面色僵硬的员工。
“你你你……刚才说多少？”
一亿观看人数是什么概念？
那可是总人数的十四分之一啊！
而这还没有算上刚才说的偏远地区没有网络的观众！
陈总瞬间露出了雷佳音“我尼玛”的表情，望向面前正拿着纸巾擦脸的员工。
“小王啊，你……介不介意打我一拳让我判断是不是做梦？”
一脸奶水的员工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像《环太平洋》里的暴风流浪者一样，双眼冒出了奥迪蒸汽灯般的强光！
老子上班这么久了，从没听过这种要求！
他立即摆出二字钳羊马的姿势，朝着老板微微一笑。
“咏春，王问。”
一拳哈哟跟就轰在了陈总的大肚腩上！陈总一口奶水又喷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娃哈哈，努力回想着网上教授的表情管理知识，使劲挤出一个核善的笑容问道：“小伙子，你来这上班前是干什么的？”
“俺是耕田滴。”
就在虎鲨办公室重温经典的时候，屏幕里的刘子华继续讲述着自己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