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周文王

那些曾经在书页上涂鸦“杜甫很忙”的三好学生们,此刻已将图案换成了伏羲与仓颉的模样,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与崇敬。有的心急观众早已用过晚餐,齐聚直播间,如等待开席的食客,满心期待。

“等等!你们瞧,今天的直播间尚未开播便已现画面!”一位眼尖的观众惊叫道。

直播间的屏幕上,精美的古籍片段如幻灯片般缓缓播放。

“夏后氏尚黑;大事敛用昏,戎事乘骊,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大事敛用日出,戎事乘騵,牲用骍。——《礼记·檀弓上第三》”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尚书·洪范》”

国内观众即便对传统文化并非了如指掌,看到熟悉的字词,亦能大致揣摩出文言文的含义。

而国外观众,除了惊叹于屏幕上语句排列的优美韵律,即便下方贴心地配有联合国五种官方语言的翻译,也只能浅尝辄止地理解其表面意思。

“王,你们文化里的五行,木火土金水,到底是五种物质还是五种元素?和雅典的元素说有何区别?”

孔子学院里,一位非洲同学眉头紧锁,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翻译,满脸疑惑地向身旁的华夏同学请教。

前来支教的华夏人见外国同学对华夏文化如此兴致盎然,心中大喜,热情地揽住非洲兄弟瘦弱的肩膀,轻轻拍了拍,说道:“学习一种思想,必先掌握其语言。这便是为何华夏诗译成外文会失色,同样,莎士比亚的诗译成中文亦会有违和感。因为语言乃是思想的土壤,亦是其边界。”

王大锤绞尽脑汁,努力思索如何将脑海中的概念精准地传达给非洲同学:“我们文化里的五行,实则既非单纯的元素,亦非物质,而是五种能量流动的趋势。”

“趋势?”非洲同学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你可将《洪范》与《素问·金匮真言论》相互参照。春日,万物复苏,生发之气向上;夏日,万物繁茂,能量向外散发;秋日,万物收敛,能量内聚;冬日,万物闭藏,仿若龟息。而土生万物,无土则万物不生。五行并非五个具体的物质,而是五种概念。唯有打开此等眼界,方能踏入华夏哲学的奇妙天地。”

非洲同学苦思冥想许久,才勉强消化这深奥的话语,望着屏幕上寥寥数字,不禁赞叹:“中文真是复杂精妙!区区几个字竟蕴含如此丰富内涵!”

与此同时,日韩欧美等各大洲国家的政治机构与电视台亦将目光聚焦于《经纬古今》。

大寒冥国国家电视台的台长一本正经地拿起笔记本,心中打着小算盘,准备记录那些被他们遗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便日后打包带走。

而笔记本上,竟已出现《让子弹飞》的韩国文字。

此刻,时间悄然来到东八区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姜旭神情肃穆,屹立于祭祀堂外,心中默默诵读着门口那副古朴对联:“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

随着他心绪微微波动,直播间屏幕在八点整准时如舞台帷幕般,自中间缓缓向两边拉开,仿若一幅万里江山图徐徐铺展,盛世华章映入眼帘。

翘首以盼的观众看到姜旭的全新“造型”,顿时热血沸腾。

“卧槽!姜旭这身衣服太古典了!”

“仙风道骨啊!我预感本期要对话的大佬定与道家有关!”

“未必!瞧他身上的后天八卦!儒家亦有可能!”观众们在屏幕前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姜旭身姿挺拔,面向屏幕,声音庄重而肃穆:“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兵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各位观众!欢迎来到《经纬古今》第四期。”姜旭侧身,向后方三世堂优雅地伸出右手。

“今日,翻书人姜旭将引领诸位穿越三千年时光长河,去拜会华夏历史上第三个王朝的开创者——周文王姬昌!”

【姬昌!西伯姬昌!便是他缔造了周朝!】

【天呐!这可是传说中的圣王!就连孔子都对他崇敬有加!】

【是啊!他麾下还有姜子牙!姜子牙你们晓得吧?他后来封我做了神仙,没错!其实我是下凡历劫的,v我 50,到时带你一同回天庭!】

【得了吧,楼上的,你回去接着舔面粉是吧。】

姜旭稳步向前,伸手缓缓推开三世堂的古朴大门。

门内并非先前祭祀堂的内景,而是一座别具古朴堂皇气象的宫殿。

大殿四周环绕着坚实厚重的土墙,土墙上未施雕龙画栋的奢华装饰,亦无后世繁复华丽的图案,仅绘有各类壁画,或展现周朝历史的波澜壮阔,或描绘神话传说的奇幻神秘。

大殿一角,各式礼器以及琴、瑟、笙、箫等乐器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排青铜编钟静静伫立一侧,仿佛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辉煌。

就在众人沉浸于欣赏这古朴宫殿的独特韵味时,一阵清脆的流水声陡然响起,如灵动的音符,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听觉。

只见一名身着玄色深衣的老者正全神贯注地弹琴鼓瑟,其眼神深邃如夜空繁星,另一侧,一名外罩衮衣龙纹的中年人席地而坐,双目微闭,沉浸于音乐的美妙世界,神情陶醉,似随乐曲翱翔于九天之上。此曲韵律端庄素朴,雅韵悠扬,隐隐散发着堂皇正直的恢宏气象。

在这暮春五月的夜晚,许多刚刚打开电视的观众,有的才踏入家门,有的刚用完晚餐,正与家人一同沉浸于精彩节目之中。

微风轻拂,本有些许浮躁的心绪,在乐音袅袅升起的瞬间,奇妙地趋于平和。

姜旭静静地站在一旁,双目轻合,用心聆听着这仿若来自太古的琴音。

此曲与伏羲在山洞中弹奏的相比,少了几分空灵之韵,却多了些人间烟火的厚重。

伏羲之曲,仿若将天地间的鸟兽虫鸣、云卷云舒一一重现;而眼前老者所奏,则似在诉说人伦纲常、家国大义与世间和睦之象。

许久,曲终音散。那英武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只觉通体舒畅,畅快之感溢于言表,不禁满足地长叹一声:“父亲大人的琴艺怕已超凡入圣,我方才凝神静听,竟恍惚间仿若神游太古。”

老者闻声,眉眼含笑打趣道:“姬发啊,你这许久未骑马,这嘴皮子倒是越发伶俐,莫不是来讨好为父?”

“爹!”姬发一脸委屈,双手捂着胸口,“您可真是错怪孩儿了,孩儿这满心都是对您琴艺的钦佩,绝无半分虚假,与骑马可毫无干系!”

这一番充满温情的父子调侃,瞬间在屏幕前的观众中掀起了热烈讨论。

【“哈哈,没想到咱们老祖宗也这般风趣幽默,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古板严肃之人呢!”】

【“是啊,以往史书和电视剧里的上古圣贤皆是一本正经模样,我还好奇他们日常如何,原来和咱们并无不同,同样有着七情六欲。”】

【“楼上所言极是。咱们的圣贤皆是真情真性,只是后人出于尊崇将他们捧上神坛,反倒使之与尘世渐行渐远。不过这事儿也需辩证看待,利弊皆存,关键是要明白背后的缘由。”】

屏幕中,周武王姬发凝视着父亲面前那把与后世伏羲式相似的古琴,感慨万千:“父亲,依照姜太师与周太傅兴兵伐纣后期所定国策,我朝以礼乐治天下。这由先贤与您共创的七弦琴及琴谱,或许可传于民间,以教化万民。”

西伯姬昌轻抚苍白长须,微微点头:“王朝初立,百废待兴,诸多修复之事,民间难觅专业之人。我于外遍访贤才,如饥似渴;于内与贤能共览上古典籍,设立天、地、春、夏、秋、冬六官总理天下政务,又分封血亲与贤能为诸侯,如此方得天下安定,此乃治国之根本。无论是战时征伐还是平日治国,核心皆在于一个‘心’字。”

“不学礼则难以立身,不学诗则难以言表,故而设采诗官采集天下诗歌编为《诗经》,使后世能借此了解风土人情,移风易俗,此为治国之效用。根本与效用相辅相成,方能使万邦和谐,上下一心。”

此时,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姜旭终于寻得时机开口:“文王所言,可谓深谙治国之道,如春风化雨,移风易俗,诗书礼乐齐施,方能使百姓安居乐业,心宁神安。”“你是何人?”

听到这陌生嗓音,周文王微微皱眉,目光投向不知何时现身门口的姜旭。

周武王则如猎豹般迅猛,瞬间按剑跪地,身姿如虎,双眸中凛冽的肃杀之气如潮水般涌向姜旭,那股气势仿佛能穿透屏幕,令观众们不禁心头一颤。

【“哇,这演员太霸气了,超帅!”】

【“天呐,刚才那眼神简直吓我一跳!好久没看到这么有代入感的表演了!”】

【“好家伙,我都感觉这周武王的演员下一秒就要把姜旭生吞了!”】

姜旭虽心中有些紧张,却发觉练功之后胆气似比从前更盛,此刻他目光平和地直视姬发,仿若未被那股杀气所扰。

姜旭双手结道家手礼,向二位先王恭敬作揖:“晚辈姜旭,来自三千年后的华夏。此番前来,是代表后世中国子民向周文王、周武王请教。”

“三千年后?”

“中国?”姬发感受着姜旭身上散发的奇异而温和的气息,缓缓将已出鞘寸许、散发着青铜庚金肃杀之气的佩剑归鞘,满脸疑惑。

姬昌则眼睛一亮,口中不停念叨着“中国”二字。

“正是。中国之意,并非简单的地域方位之中,而是蕴含中庸之道的中央之国。后世中华民族发源于天地之中的河南中原,而后不断向四方融合拓展,时至今日,已拥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疆土。”姜旭一边说着,一边手指轻点虚空。

刹那间,一面西周疆域图与一面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图同时浮现,在二位先王惊愕的目光中缓缓靠近并最终重合。“此乃……?”

武王久历征战,对疆域之事极为熟悉,此刻望着比周朝辽阔一倍有余的地图疆域,不禁咽了口唾沫问道:“后辈,你这法术着实奇妙,如你所言,后世周边那些夷狄之族皆已归入华夏版图?”

对于武王而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王道理念虽已萌生,但当时的华夏概念尚处雏形,对于周边泛称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的非中原民族,并未过多留意。

甚至在后世周天子昏庸时,还有诸侯联合犬戎部落勤王,致使西周灭亡。

随着历史流转,历经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夷狄之辩,直至明末,华夏的认知才逐渐清晰确立。

“你若真为后世之人,可否解答我些许疑惑?”周武王眉头轻挑,心中半信半疑,姜旭这神奇法术由不得他不重视。

姜旭再次恭敬行礼:“二位先王但有所问,晚辈必当竭诚相答。”

“不知后世是周朝第几代天子执掌天下?诸侯国可还如往昔那般拱卫天子?”周武王急切地望向姜旭。

“冇得了。”姜旭干脆地摇头回应。

“……何谓冇得了?”武王虽听不懂这陌生词汇,但见姜旭摇头,心中陡然一沉。

姜旭随即指向二王面前的地图,伴随着周思贤《风吹草动,风云飞扬》那激昂蓬勃的鼓乐声,华夏历代疆域变迁图徐徐展开,在姜旭的讲述中,华夏的历史画卷逐渐铺陈。为使二位圣王与各国观众皆能明晰本国历史,姜旭还贴心地以金文和联合国五种语言在地图各区域标明当时详情。

“这便是后世华夏?竟如此广袤无垠?”

周武王快步走向地图,豹眼中光芒闪烁,紧紧盯着疆域的更迭变化,额头随着鼓点节奏起伏跳动,愈发剧烈,双手也不自觉地随着地图变换越攥越紧,身体微微前倾,仿若即将扑食的猛虎。

风云变幻八千年,这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即便是他这般英雄豪杰,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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