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弦对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我以为他至少说句保重之类的,可怜我自己都没开这个口,他走的太决绝,我知道,那是他的执著,他的梦。和我不一样,我的生命至多一百年,从常理来说肯定还活不到,我的心魔无法产生那样漫长的积累,但他却必须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否则在以后永无尽头的岁月里,他会疯掉的。
我没他那样的本事,不敢陪他走下去,要知道这是连李亨利都感到畏惧的地方,将要面临的危机,肯定不是我冒冒险就能解决的。
我虽然为了寻求答案而来,但大好的生活等着我,绝对不会去白白送死。
张弦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看到他负着古剑的孑然,那孤独的背影让人不舍到心痛。我最后一个爬上青铜树,刚爬了没几步,就感觉到青铜树猛地一震,接着吴敌大喊:“不好,有东西到树上来了,快退下去!”
我料想是出了什么事,赶紧往下退,到大家都下了树的时候,那东西也追下来了。等祂靠近了一些,我才看清楚是道粽。
我们都吓了一跳,道粽的恐怖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我没有把握制住祂,只好跟着李亨利一起往前跑。我还在想李亨利刚才为什么不拦着张弦,或是跟他一起去冒险,李亨利就开口了。
他边跑边说:“我知道拦不住小哥,没想到还是得陪着他走这一遭。也许这就叫天意吧,我们从进来时就注定了是一盘棋上不同的棋子,看似各自为战,其实休戚相关,不得不发。”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粽还可控吗?”
他摇头说:“刚才那一场来自于这地下空间的恐惧压力大侵袭,已经彻底将祂同质化,现在的道粽十分恐怖,你最好别惹祂,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不安,我觉得刚才那股恐怖辐射,好像来自于我的内心,但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
胡子在后面喊:“李老板!你在前边开路,我和老吴断后,大家赶着点儿,离道粽的气场距离越远越好。这地下凶得很,要走平坦路,全靠你了!”
李亨利没说话,闷头往前冲,很快将我甩开了一大截,手电筒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影子,时隐时现。
我心里发虚,忙喊:“大家将武器都准备好,奎子哥,你和我做第二道攻坚力量,东海你保护好瘦货和眼镜。”
瘦货说:“我呸呸呸!就他还保护我?他那破令刀哪有我的军刺有杀气,那就是个杀猪刀。我这个,可是我爷爷在战场上杀鬼子用的,见过人血,起码得杀了有几百个鬼子吧。”
“我相信这把短剑见过人血不假,可杀了几百个,你也太能吹了吧。你爷爷要是有这个本事,你他妈还在乡下种田?”东海喷了他一句,他就不做声了。
眼镜说:“杀敌的战刀的确有杀气,但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说随便杀了一个两个人,它就能起作用了。在三法书里提到过这个,杀一人祭刀,杀十人开刃,杀百人成煞,杀千人聚灵。它们都有名堂,沾血那第一人很重要,不能滥杀,例如上阵杀敌,算祭刀,杀恶霸强人和杀过人的人,也算祭刀,这都叫杀魂,相当于浸润出这把刀的命脉。往后去,则分别叫十人斩、百人斩、千人斩。要想它能制服粽子,起码得是个十人斩起步,这刀才能生出真正的杀气,对付厉害一点的,就要用百人斩以上的刀了。”
瘦货赶紧问:“那万人斩呢?”
眼镜说:“万人斩不叫万人斩,叫屠器,那就是神器了。这种凶器只见于书中理论,估计除了蚩尤的虎魄刀,这世上再也没出过第二把。连小哥的霜锋古剑都只是个千人斩,估计是上过战场的。”
吴敌骂了一句:“小狗日的,你们在中间很闲是吧,要不咱们来换换位置?”
吴敌一骂,他们就都不说话了。
李亨利在前面等着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继续走了,我想想就觉得有点忐忑。等我们跑去他身边时,才看到这里有个大平坑,坑里很潮湿,有很多人和野兽、昆虫的骨头散落在里面,骨头已经半腐烂化,黑黢黢的。平坑的正中心有座石台,石台上立着一尊雕像,牛角虬髯,眼如铜铃,十分英武。
我正准备去看看石碑上有没有文字,李亨利忙将我阻拦住,说:“这是蚩尤的神像,为什么这尊石像会立在这里?看来前面不远肯定有建筑。”
我也不是非要下坑里去,他这么一拦,也就作罢。倒斗这么久,这点常识我早就懂了,但凡立着石像,就可能出现古建筑,也许是古墓的石像生,也许是宗庙的正主塑像或是守卫塑像,也许是神殿的诸神祭祀,在中国,以宗庙居多。
蚩尤是兵主,天主地主之后唯蚩尤,所以很多人喜欢借他的杀气来镇邪,虽然将其用于守卫多有不敬,但古来帝王术为了政治需要,支持儒家尊黄帝贬蚩尤,将他混为邪魔叛将,说他是年兽化身,老百姓以讹传讹,有这种布局也就不奇怪了。
可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是秦岭祖龙脉的心脏命脉所在,神灵之葬地,不能作为人冢使用,会犯大冲,简单来说就是人受不住这样强烈的龙气,反而有害,道粽陈大寿就是个例子。
如果这里真是墓葬,谁有这个本事,能葬在这里呢?
李亨利低声说:“跟紧我,千万不要进这个平坑。小心点往前走,估计这里有名堂。”
我们顿时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吓得我脑子里“嗡”一声颤。我们赶紧关灯,警觉地回头,发现那些中东人又下来了,他们牺牲个体,让道粽杀掉了几个人,其余的人趁着同伴制造出来的机会突破了这道恐怖防线,一共过来了五个人。
胡子小声说:“这些人简直疯了。他们手上有突突枪,赶紧在边上躲一下,让他们先过去。”
他说的突突枪,是说的连发枪,也就是这帮盗墓贼手里的突击步枪,我们听了赶紧往山壁的凹陷里躲,那帮人看到蚩尤神像,好奇地跑到平坑里瞧。眼镜偷偷说:“那个平坑是祭品坑,进去很不吉利,所以李老板才不让二黑下去。如果诅咒真有用的话,这帮人肯定要倒血霉了。”
那帮中东人在石碑上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发现,就用手电筒四处照射,一下子发现了我们。奎子苦笑了一下说:“看来倒血霉的是我们,干吧!”
他出其不意,一枪点射放倒了一个,顿时所有的子弹“突突突”朝我们打过来,幸好这个凹坑比较深,不然这一梭子下来,我们就都得成了蜂窝煤。
“敌人火力太猛,现在怎么办?”眼镜鼻梁上的眼镜都快吓掉了,赶紧扶了扶,紧张地问。
奎子从鼻腔里冷笑了一声,说:“敌人?一帮盗墓贼而已。坚守一下,等他们一梭子打完上弹匣的时候,我们就发动攻势,他们现在没有掩体,比我们惨,无非是火力猛一点。就算是事态没什么进展,道粽也快过来了,收拾他们都不用我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