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嫁人三朝回门,姬柔身为越国公主,还是法依则手中的棋子,可以说是无娘家可会,也难怪回门之日跑到宫中献殷勤。
“凌王妃。”
来京城也有半年之久,姬柔的中原话说的已经不是那么生涩。
甄汨珞脚步一顿,淡然转过身去。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难以遮掩的怨愤与憎恶,“凌王妃真是好计谋,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本公主与邺王算计到一块去。”
“本公主竟然不知,何时得罪了您,若是从前那点言语上的龃龉,倒也不至于……”
她原本娇美面庞上的表情变得咄咄逼人,暗含质问。
甄汨珞挑了挑眉,像是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与笑意,“公主在说什么……不,现在或许应该称呼为邺王侧妃,本王妃似乎跟侧妃没有什么交情?”
原本以为姬柔吃了个大亏,将自己搭进邺王府之后会长长脑子,没想到还是个口不择言愚钝不堪的。
也不怪如此,在越国越王都没将这些女奴所生的公主当做女儿来教养,更遑论什么玲珑心思,法依则看上姬柔也不过是因为姬柔生得一副好容貌。
不过姬柔在某些方面倒是有点像甄羽霜那个小绿茶。
就比如当年甄羽霜在被贬为侧妃之后,跑回国公府质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姬柔如今也是同一个道理。
她们加害旁人,旁人躲了过去,她们反倒去质问受害者,你为什么没有受害?歪理邪说一大堆。
跟姬柔这种又没脑子又自我到极致的人,她实在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凌王妃……”
甄汨珞头也不回地抬脚走了,姬柔正准备追上前去,却被一个老嬷嬷拦住了去路。
“姬柔侧妃,太后娘娘唤您进去呢。”
姬柔在中原人看来本就是蛮夷,再加上她的婚事并不体面,就连这宫中的下人都多有怠慢。
人情冷暖如此,姬柔深呼一口气,假装听不出对方的轻视,随之进了坤宁宫大殿。
甄汨珞从宫中出来并没有回王府,直接叫人去了国公府。
万慈堂,老太君将儿子和孙女一路上要用的东西一一准备仔细,甄汨珞笑吟吟地提起裙摆走了进去,见到这一屋子东西满是惊讶:
“祖母,怎么收拾了这么多东西,孙女和父亲最多半个月就回来,带上几件换洗衣裳就是了。”
老太君连连摆手,不赞同道:“你爹也就算了,你长这么大也没出过几次远门,三年前……走得匆匆忙忙,祖母没能给准备好,这一回得仔细着。”
甄汨珞嘴角一抽,但看着面前精细的一堆行李,心中亦是甜丝丝的。
兖州那地方离京城不远,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看祖母这架势,若是条件允许,真是恨不得将软榻都带上。
“对了,曜哥儿呢?”老太君想起小景曜连忙追问,“你带上曜哥儿就更得小心,孩子再皮实也不能这么折腾,你爹是个粗人,非哥儿自己都是个孩子,一路上就只能……”
甄汨珞连忙制止,“祖母,这次孙女不带曜哥儿,留在府上让王爷照看着。”
小家伙现在已经不那么靠奶水,时不时喂几口牛乳混着果泥菜泥都能喂饱,再说,府上也有奶娘,她抓紧形成,再加上甄国公向朝廷请的假也就小半月,得紧赶着回来。
“不是祖母说你,王爷再疼你也不能让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再说……男人难免粗手粗脚……”
后面那一句才是正题。
“祖母,曜哥儿不能离开京城。”甄汨珞无奈地回答。
先有越国势如猛虎,险些破南门关,再有金国围城西域,京城表面上是一派和乐,谁也说不准有没有什么危机。
皇帝是个疑心病重的,她还是想办法才在太后那里求了懿旨离京,若是带上景曜,她几乎都能想象的到,会不会有一大堆心思多的人怀疑是不是凌王府打算造反,才让王妃带着世子先跑路……
虽是一些无稽之谈,清者自清,但小鬼难缠。
“是,是。”老太君沉吟了片刻,“那不如将曜哥儿送来祖母这里看着?”
“曜哥儿闹腾,回来也只会给祖母添乱。”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甄汨珞一清二楚,她还真怕小家伙折腾人。
“一个个都走了,还不许我小辈陪着我这老东西,小没良心的。”老太君笑骂。
总之不管甄汨珞怎么相劝,老太君都打定主意要将小景曜带到国公府放在膝下养着。
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想让小辈陪在身边,甄汨珞也就没再劝。
“说起孩子,四丫头那边……”
甄汨珞动作一顿,看来甄羽霜那边不止跟自己说了,甚至还派人到国公府卖了一顿惨。
有那日皇帝的警告,姬柔突然被赐为秦湛瑛的侧妃,外面虽然有人议论揣测,却根本猜不到点上。
皇家的人最会看皇帝眼色,嘴一个比一个严,更不会透露出来。
祖母虽然对甄羽霜多加失望,视若无睹,但面对这样险些送命的事情,终究是忍不住心软两分。
她思虑片刻,半晌之后才压低声音开口:“祖母不要再管她了,越国公主入邺王府一事,其中有一半都是出自她的手笔,不成之后这才动了怒失了孩子。”
她倒是想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只不过甄羽霜的吃相实在难看又恶心,和秦湛瑛天生一对,属于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玩阴谋诡计都玩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光盯着男女名节那点事儿,恶劣又上不得台面。
老太君的神色瞬间平淡下来,许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四……即便是不去看,光听邺王府那妻妾不和的传闻也知晓她过得不怎么好,终究是那孩子入了魔障,一步错步步错。”
老太君还没说的太难听,甄汨珞却不屑一顾,甄羽霜哪里是一步错步步错,她那分明是从根子上都是歪的,八头驴都拉不回来那一种。
细数甄羽霜这些年吃得苦,扪心自问,哪一点不是她自己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