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桂嬷嬷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庑房中,她扶了扶自己老腰,白天被张才人踹了一脚,现在还疼着呢。
“噔噔噔……”门外有人敲门。
“谁啊?”桂嬷嬷没有好气,撑着老腰站了起来。
她拉开门:“这大半夜的,干什么?”
门外站了几个太监:“姜婕妤请嬷嬷过去一趟。”
“姜婕妤?她这么大半夜干什么?不去,不去……”
桂嬷嬷年纪大了,见的事情也多,自然成了老油条,姜婕妤也是个身份低、不得宠的,她敢欺负张才人自然也不把这个婕妤放在眼中。
她头上有宸妃,就算是宸妃现在落了难,那不是还有长公主还有太后,她自觉有十足的资本,说罢便要将门阖上。
谁料几个太监对了一个眼神,上来便去拉她。
桂嬷嬷吓了一大跳:“你们要……唔……”
她后面半句话没有吼出来就被人用帕子捂了嘴巴,几个太监扯着她的胳膊便将她拖了出去。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各宫都已经歇下,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老嬷嬷被人拖着走过宫墙之下,秋风吹拂宫墙下的细柳,吹动云层,笼住了月光,整个宫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唔,唔……”
桂嬷嬷被人绑了手脚,像是绑母猪一样被绑在了凳子上,杯口一般粗的棍子落在她的身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
她疼痛难忍,但是嘴巴里被人塞了布条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姜婕妤就站在她的面前,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桂嬷嬷想问问她凭什么打自己?她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打自己?
但是她说不出话来,伸出粗壮的胳膊去抓姜婕妤,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在半空中胡乱地捣腾着,直到精疲力竭,两只手便重重地垂了下去。
姜婕妤等了一会儿,见她彻底没有动静了,才缓缓道:“把她丢后院的那口枯井里头。”
那声音轻描淡写,分明是见惯了生死的模样。
“是。”
太监们应了一声,便上前拖动桂嬷嬷。
第二日,整个后宫都惊动了。
听闻宸妃被罚进了冷宫?听闻长公主被贬为了庶人?听闻有人在井里找到了桂嬷嬷的尸体?
这些消息虽然惊人,但是和后面这些比都算开胃小菜。
听闻陛下昨夜去了姜婕妤的房中,听闻姜婕妤今早便一连跳了两级成了妃位。
更要命的是,陛下还特地给姜婕妤赐了一个封号——贤。
这还是陛下第一次主动赐封号,并且让姜婕妤,哦,不,贤妃娘娘代替宸妃,掌管六宫。
难不成贤妃开始得宠了?
这后宫的风向真是让人看不懂啊。
最让人看不懂的是,这贤妃得宠以后做的事。
她竟然让一大帮太医去了水月阁?
连张才人自己都懵了,大半夜的,一群太医冲到她水月阁内,哭天抹泪地要给她把脉,大有一种不给他们把,就会要他们老命的气势。
刚把完脉,一群太医七嘴八舌地开着会,比划着手势跟划拳似的。
“人参六钱合适吗?”
“八钱吧,八钱。”
“当归一两。”
“半两就够了。”
…………
楚婉婉拥着被子看着这一群讨论得热闹的太医,一脸的:???
“喂,那个……”她想要说话,但是太医们讨论得热闹,并无人理会。
“我觉得人参六钱应该够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用的是你的银子吗?这么舍不得用药。”
楚婉婉:……
“大人们!”她的声音放大了几分,才让一众太医纷纷回头看向她。
“你们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叫你们来的?”
她记得白天的时候易夕求赵常德为她请一个太医,赵常德还十分不乐意,结果到了晚上,全太医院的太医都挤在了这里,这前后反差着实太迷惑了点。
“是姜婕妤让我们来的。”太医们异口同声。
“姜婕妤?”楚婉婉皱了皱眉头。
“是的。”太医们的声音整齐得有些诡异。
第二日,各种补药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水月阁送来,什么燕窝、人参、阿胶、当归……堆满了院子,甚至为了给她补身子,还送了两只鲜活的鸡。
易夕将各类补品一样一样地往屋里搬,看到对面李才人的翠娥“哼”地一声往阁楼上去了。
李才人正在门内望着对面,若有所思。
楚婉婉看着满屋子的补品更加迷惑了。
“这些东西是谁让你们送来的?”
那些送东西的太监答:“是贤妃娘娘。”
楚婉婉:……
她转过头问一旁的易夕:“你说我要不要去感谢感谢姜……哦不,贤妃娘娘。”
这六宫掌权者像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厚待她的却唯有贤妃一人,识相的就知道得赶紧把大腿抱好啊。
可是楚婉婉还没来得及去玉华宫抱大腿,就被何氏拦住了。
虽然何氏被圈禁了起来,但是她一听到顾云依被贬得消息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死活要冲出去。
北苑外虽有士兵把手,但是谁敢正儿八经去拦皇上的亲娘?
就这么让她一路横冲直撞闯进了水月阁。
此时楚婉婉正在和易夕商量着给贤妃娘娘送什么才能表达感激之情的时候,便听到外头的吵闹声。
何氏“丁零当啷”地上楼,不由分说上前冲着她来了一巴掌,大声骂了一句:“妖女!”
她已经快被气疯了,打完了还不解气,伸手便要去扯她的头发。
易夕和慕晨赶紧去拦:“太后,手下留情啊。”
“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不成吗?我们才人才病了,受不得搓磨了啊。”
然而她们如何能够挡得住盛怒的何氏?
好好说?到了这种地步了还有好好说的余地吗?她恨不能骂死楚婉婉。
“害了我的儿子还不够,你还要害我女儿,你这个扫把星,你把楚国害没了还不够吗?楚国都没了,你这个祸害怎么还在,你怎么不去死?”
何氏一边拉扯着,一边骂着。
楚婉婉一只手捂住被她打得发红的脸,抬起头,眼神便发了狠。
她一个反手。
“啪”地一声,又脆又响,如有穿金裂帛之势登时慑住了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