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楚婉婉进宫的日子转眼便要到了,文暄儿作为贵妃,六宫之主,自然要张挪此事。
为了体现自己的大方贤能,她还刻意到顾寒跟前问了问关于楚婉婉的安排。
“陛下,您觉得接张才人用什么仪仗的好?”她着重打扮了一番,然后凑在顾寒身边腻着声音问,好叫顾寒闻出她身上香粉的味道。
“寻常才人用的什么?”顾寒头也不抬地问。
“寻常才人一般就是坐骡车,但是张才人不同,她是陛下您亲自挑选的,自然礼数上得周到些。”文贵妃讨巧道。
“不必了,按照规则来办就是。”
“额……”文贵妃假意装作为难的样子,随即乖巧地应一声“是。”
她的心里却在窃喜。
都说陛下特地瞧准的女子,定是个什么了不得人物,可今日这般瞧着,她在陛下心中也就泛泛而已嘛。
“那她进宫住在什么院子?”她又接着问。
“你看呢?”顾寒询问她的意见。
顾寒的询问给文暄儿一种她十分重要的感觉,关于院子,她可不像仪仗那么大度了,毕竟住的离顾寒远近,直接关系到侍寝方不方便的问题。
若是住的远呢,说不定时间一长,顾寒就把那什么才人给忘了。
于是她道:“其实说起来这水月阁是最好的,符合张才人的身份,里头布置、陈设也好,种了睡莲,最是风雅不过了,西院住的是李才人,也是个极好相与的人。”
就是出生不好、长相一般,估计顾寒一辈子都想不起她。
只是……离得远了些,陛下您看……。”文暄儿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顾寒的脸色。
顾寒随口说了一句:“你说了算。”
文暄儿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了,陛下如此放权,果然是看中她的。
“是。”她娇媚地应了一声。
那就让张才人和李才人一起,彻底被遗忘在那个角落吧……
很快,便到了楚婉婉出嫁的日子了。
张渊特地将易夕和慕晨接进府中,让她们照顾楚婉婉,一来可以防止楚婉婉有想不开的想法,二来可以让她们跟随楚婉婉进宫,也好有个照应。
按照规矩,才人进宫应当是晚上。
但是头一天夜里,顾寒失眠了。
失眠于他而言,早已经是常事了,但是今天晚上,他的心情却尤其地烦躁。
是怕夜长梦多吗?他自己也不清楚。
角落里,有一件嫁衣,是云桂坊最好三位的绣娘合力花了三天绣成的,却被他随意丢掷在了一旁。
至于他为什么要让绣娘绣这么一件嫁妆?
不知道,钱多了吧。
他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楚婉婉坐在一辆骡车里,趁着月色悄无声息进宫的样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楚婉就感觉到一种心酸的凄楚。
她前半生活得花团锦簇、轰轰烈烈,后半生如此黯然失色,她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旁的女子成亲还有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呢……
可是,她难不难过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目的可不就是要让她难过吗?
他这般想着,又在屋内转了一圈,却终究觉得烦闷无比,莫名有种想发脾气的冲动。
“赵常德。”他冲着屋外喊。
算了,算了,要报复她也不急着这一时,等她进了宫慢慢报复也不迟。
顾寒这样一想,心情就好了许多。
另一头,楚婉婉和两个丫鬟正睡得香甜,对顾寒一出脑补大戏全然不知。
毕竟进宫是在第二天晚上,且才人进宫就是个骡车草草接进宫而已,没什么好准备的,所以她们睡得心安理得的。
然而正在此时,守在院外的小丫头来报:“宫里的赵公公来了。”
赵公公?他大半夜地跑这里来干什么?
却见赵常德捧了一件嫁妆走了进来送到楚婉婉面前:“陛下圣旨,明日一早请才人穿上这件衣裳进宫。”
那衣服一抖开,就是鲜红的嫁衣,上头满绣的凤凰于飞、花开朝阳,且做工精细至极,就连楚婉婉这样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人都免不了乍舌。
配上这个的,还有一顶镶满珠翠的头冠。
“这……这可是凤冠霞帔,这是皇后才能穿的吧,我一个区区才人穿这个,不会掉脑袋吗?”楚婉婉惊讶地问道。
顾寒不会是故意找个借口,要让她死吧?
但是要让她死不过一句话的事,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等等,我们公……才人不是应该晚上才进宫吗?怎么会是早上?”慕晨又发现了盲点。
“奴才也不知道,请才人照做便是了。”赵公公说完也就离去了。
留下三个人,三脸茫然。
“这个顾寒……还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小调皮。”楚婉婉道。
“糟了,公主。”易夕忽然反应过来,大喊道。“您一早就要进宫了,现在还没梳妆打扮呢。”
原本时间充裕的三个人,因为莫名其妙一道口谕,开始着急忙慌起来。
化妆、盘头发、穿衣服,这些都要在天亮之前完成。
与此同时,各位大臣也在家中接到了不必上朝、休沐一天的口谕。
“陛下这是怎么了?”
大臣们不解,要知道,自打顾寒在位以来,是出了名的勤政,没有哪一天是缺了早朝的,这今天怎么会忽然……
“是陛下生病了吗?”大臣们问传话的宫人。
“没有啊。”
“那是为什么?”
宫人们表示不知道,他们也是临时接到通知的。
等大臣们都接到口谕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泛起了青白色。
楚婉婉梳妆打扮完了,便开始等待着骡车的到来了。
张渊看着从采莲居出来的楚婉婉,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不得不说,她真的很适合穿红色,原本就艳丽的五官,被这样浓烈的颜色衬得越发光彩夺目。
他甚至有一丝失落,她如此地盛装打扮却不是为了他。
他开始嫉妒顾寒了。
但凡楚婉婉说一句她不想进宫,他都可以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可是她没有,从头到尾都拒绝得那么干脆。
“可是你不是才人吗?穿得这么隆重不会有问题吗?”他收回了杂乱的心思,问了一句从开始就有的疑惑。
楚婉婉摊摊手表示:“我也不造啊。”
然而另一头,顾寒又在殿中来回踱步,他翻来覆去地想:“骡车?骡车?这么好的嫁衣配了骡车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