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赶到皎梨院的时候,正听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彩云和产婆都在门外,彩云急得了不得:“小姐,你就让我们进去吧,这是生孩子啊,可开不得玩笑……”
“顾寒呢?”里头柳含雪的声音带着痛苦。
“叫顾寒来!”
这时候彩云看到赶过来的何氏,忙上前行礼求救:“夫人,您快救救我们小姐吧。”
“怎么这么快就生产了?算着日子应该还有两个月才是啊。”何氏一边急匆匆地往这边来,一边道。
“夫人……”彩云含着泪喊何氏。
“小姐这段时间夜夜忧思难寐,饭也吃不好,身子垮了下去才造成早产的啊。”
“我们小姐为了将军吃了太多的苦,求夫人一定要救救她啊……”
彩云一面跟在何氏身后,一面恳求着。
何氏急匆匆去了柳含雪的房门外,一推,却见里头门窗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她回头问彩云。
“小姐说她一定要将军来了才让我们进去,连稳婆也不让进。”彩云焦急地解释道。
“这不是胡闹吗?生死攸关的大事岂能容她这般开玩笑。”何氏说着,一面用劲拍门:“柳姑娘,是我,你先把门打开,有什么事等我进去了再说。”
“是顾寒来了吗?”里头,柳含雪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
“他……他没来。”
“你去叫顾寒来。”
“柳姑娘,今日是我女儿云依出嫁,他在前头不得空,你先把门开了,好歹先过了这关,后面的事情慢慢再说啊。”何氏好言相劝着。
然而柳含雪却是油盐不进:“我不管,我在给他生孩子,你去叫他来,否则今日我们母子二人便都死在这儿。”
“这……”何氏回头看向彩云。
彩云一面抹泪一面答道:“奴婢已经找过将军了,将军他不肯过来。”
这两个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倔……
何氏一阵头大。
可若是旁的事也就算了,这可事关她的第一个孙儿啊,绝不能退让。
“去告诉将军,若是还要认我这个娘的话,就让他赶紧过来。”她吩咐身边的仆人道。
到底何氏让人三催四请,总算是将顾寒叫来了。
顾寒上前面无表情地敲门:“是我,顾寒,开门。”
片刻后,门从里头开了。
柳含雪满脸苍白,额头上还渗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冲着他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顾寒皱着眉,满脸不耐烦。
“你看。”柳含雪双手捂着肚子,满脸甜蜜:“我们的孩子呢,他快要出生了,你希望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顾寒难得听她的废话,冷漠地答了一句:“随便。”
“我倒是希望他是个男孩儿,你的第一个嫡子呢,将来一定会很像……像……”
柳含雪说着话,一阵阵痛传来,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儿栽倒下去。
顾寒见状,一把将她抱住。
她整个人窝在顾寒的怀中,含笑道:“真好,你又抱着我了。”
顾寒一低头,便见一行血顺着她的脚滑落下来,将她的裙子都染红了。
“你简直是疯了,都这样了,还不喊产婆?”他说着,转身便要出去。
“我不要,我不要产婆。”柳含雪两条胳膊狠狠将他的脖子抱住。
“你这样会没命的。”
“没命就没命!”
她两只手环抱着他的腰:“我可以为了你去死,我就要你这样抱着我,今日之后,你一定会很讨厌我。”
“从你做那些种种事情之后,我已经开始厌恶你了。”他说得很直接。
但是柳含雪却丝毫不在意,她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知道,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你不会原谅我了。”
“清安哥,你……你看……”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那支银簪。
“这根簪子我一……一直留到现在,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你一定是……是对我有情的是吧?否则,为什么会……会送我这个?
只可恨,可恨我没有一个有……有权有势的爹,否……否则,你也不会被逼娶了楚……楚婉婉,我……我们也不至于错过。”她断断续续道。
她的眼中有遗憾、不甘、悲伤,可这些情趣全然落不到顾寒的眼中。
“关于这个簪子,我想你是误会了。”他平静道。
“许多年前,与我交好的成兄弟喜欢上一个姑娘,于是凑钱给那姑娘买了一支发簪,谁料那姑娘压根儿就没瞧上他,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将簪子狠狠掷在地上。
成兄弟心灰意冷,也顾不上那簪子了,我便替他拾了起来。
谁料转身便遇见了你,你一瞧着那簪子又激动又高兴,满口问我是不是送你的,我想着那簪子含着成兄弟的酸心事,我若说了来历必定伤他自尊,便只能说是。
我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东西,你竟然能保存这么久。”
“什么?”柳含雪瞳孔震动,原本柔情的目光现在变得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不肯相信,这些年她置若珍宝的东西,竟然只是其他女人随手丢弃的,她以为的情感,竟来自于一个如此廉价的谎言。
“顾寒,你,你……啊……”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阵痛袭来,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一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汗往下坠。
顾寒双手将她抱在床上,转身去喊了产婆。
产婆很快进了房间,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也不管柳含雪愿意不愿意了。
房间外,何氏不停地走来走去,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菩萨保佑,让我孙儿平安出生。”
顾寒依旧平静,只听着里头柳含雪的喊叫声中不断含杂着怨恨的咒骂:“顾寒,你……你这个畜生,你骗得我好惨……顾寒……”
还有产婆焦急的声音:“姑娘,你先别急着骂人啊,你用劲啊,用劲儿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都已经渐渐西下了,又听到产婆的一声尖叫。
房门被打开了:“将军,夫人,不好了,姨娘好像大出血了。”
“什么?”何氏一惊,急匆匆上前去看。
果见柳含雪躺在一片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