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文妃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她用力地摇头:“不,您不能杀了臣妾……”
顾寒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凭什么不能?”
“因为……因为……”文妃攥紧了衣摆。
“因为臣妾有了皇嗣!”
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现如今唯一能救她的东西。
但是这个谎言太荒唐了,下一秒她便意识到,只要顾寒一请太医,这个谎话就不攻自破了。
她顿时慌了主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是个颓丧的皮球。
然而顾寒却没有如她想的那般请太医,而是笃定道:“你在欺君。”
他嘴畔含着笑,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语:“从来都没有侍过寝的人,哪里来的皇嗣?”
文妃瞳孔一震,猛然抬头看向他。
“你……”
原来,她这些日子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侍寝是假的,恩宠也是假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文暄儿这句话没有问出口,便被侍从拖了下去。
文暄儿很快被拖到了偏殿里,为了不脏了陛下的耳目,侍从将一块白布塞进她的嘴里,用绳子将她绑起来。
可是她不甘心啊,难道她这些日子一直都身处在这样一个骗局之中?不,不是的,一定有什么缘由,一定有什么缘由是她不知道的……
她挣扎着,三四个侍从竟然拉不住她。
她挣开了身上的绳索,扯掉了口中的白布,朝着门外跑去。
侍从们见状连忙去拉她。
她被摁在了地上,嘴里大声喊着:“陛下,我要见陛下……让我见陛下……”
她脸被摁在地上挤压变了形仍然大声叫着,手指扣着地砖的缝,就算被几个人拖着,也用尽全力地朝门外爬去,手指在地上留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正当她快要失去力气的时候,偏殿的门被推开了。
阳光泄了进来,一段白衣落在了她的眼前,她的视线上移,那张清冽的脸,正是她声声呼喊的人。
文暄儿狂喜,一把抓住他的衣摆:“陛下,您反悔了是不是?您来接臣妾离开了是不是?”
顾寒从她的手中扯回了衣摆。
雪白的料子被捏得皱了,上面留了五条脏污的血痕,他嫌弃地皱了皱眉。
“不,朕只是想亲眼看着你死。”
最平静的语调偏偏说着这世上最冰冷绝情的话。
文暄儿抬头看着他,这个人,这张脸明明前不久还在与她温存,说着那些关切暖心的话,让她满心欢喜的人,为什么短短几日,那个宠爱他的男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陛下,难不成这些日子以来的情意,您都忘了吗?”她红着眼框,哽咽着问。
“朕与你……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情意。”他一字一顿,说得决绝又冰冷。
文暄儿眼中的光渐渐变得灰暗,那是她最后的一点希望。
“既然没有情意,那又为何日日来看臣妾?那又为何给臣妾那么多赏赐?”
她依然不死心:“陛下,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臣妾都还记得,您看臣妾头上这只步摇,这是您赏赐给臣妾的啊,臣妾日日都戴着。”
“不过是朕随手给的东西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奉若珍宝的东西,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你戴的这些东西是朕想要贤妃看见的,你倒是没辜负,招摇得很。”
“贤妃?”文暄儿还是太笨了,到现在都不明白:“给她看干什么?”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顾寒。
顾寒懒得解释那么多,只问:“你猜猜最开始是谁给贤妃下的毒?”
“是……”
文暄儿一个“谁”字没有说出来,猛然抬头,看向顾寒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是你下的?”
有了一个开头,后面的事情就全都解释得通了。
“原来如此,你是为了我和贤妃自相残杀,所以才会无缘无故忽然宠信我?你是为了让我对贤妃下狠手,所以才会在那一次下毒事件中轻描淡写地放过?”
欲要人灭亡,先要其疯狂,顾寒这一手人心倒是算得精准啊,可笑的是她竟然一头扎进去,盲目地陷在他挖的陷阱里头,被人当了猴耍。
“哈哈……”文暄儿仰头笑了起来。
“陛下,为什么?为什么呀?”
她望着他,眼睛里都快笑出眼泪来了:“臣妾对您一片痴情,到底是哪里就这么让您如此不满意了?”
“就算是臣妾做错了,您要杀要罚臣妾都没有怨言,为什么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方式?”
他是她用尽一切最想得到的梦啊……
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就在以为梦快实现的时候,却是一朝坠入深渊。
“要怪,就怪你动了她。”
那个“她”就是指楚婉婉了。
其实这些后妃嫁与他一场,陪葬了全部青春困在这四方宫墙以内,没有宠爱、没有自由,倒是挺可怜的。
顾寒念着这些,对她们并不算严苛,只要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动了楚婉婉不可以!
宸妃伤了她,他就剜了宸妃的一双眼睛,这次事件,贤妃和文暄儿都有责任,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今日坐上皇位、兼怀天下,唯独楚婉婉是他的逆鳞,他对她有着近乎偏执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此刻顾寒的目光平静,他对着那些侍从使了个眼色:“抬下去。”
侍从们会过意来,上前来拉文暄儿。
也不知是方才挣扎累了,还是已经绝望了,文暄儿竟然就任由他们将她拖了过去,绑在凳子上。
一双眼睛空洞又无神。
杯口粗的棍子落在皮肉上,发出一声闷响。
“唔……”
疼痛传来,文暄儿痛得眼前一黑,下意识想呼痛,可是嘴已经被人塞死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她“呜呜”地叫着,背部的骨头已经断了好几根。
顾寒站在她的面前,神色平静。
文暄儿抬头看向他,依旧是那张她沉迷的面孔,忽而又像是回到了那年春日,打马归来少年将军,鲜衣怒马过长街,满楼红袖招摇。
她激动得指尖颤抖,连忙从腰间解下香囊。
从此以后,他夜夜入她的梦里……
她以为,他是这世上最好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