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薛勃瞬间起身,伸手一指“是让你管我叫,不是我管你叫……”末了,他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总之,愿赌服输。”
“那不行。”鹤青淡然地摇摇头“愿赌服输,突出一个‘愿’字,我没有看见你的文章,不知道好在哪里,如何心服口服。”
“再者,薛少爷名列第五,学子们也都想听一听,这第五的文章是怎样的出彩,大家说对不对。”
一阵附和。
薛勃有些发热,他一抬手,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少爷……要不,你就说了……”
“闭嘴!”他是不想说吗,是不能说,若不然考场上找人代考的事儿暴露出来,那会是掉脑袋的。
双方徒然陷入某种怪异的僵持。
“此处,发生了何事?”
声音清清浅浅,宛若流淌山涧的溪水般潺潺悦耳。
一袭翩然缥缈的白袍逶迤于地,祥云仙鹤的苏绣纹样尽显高雅,脖颈边有一圈雪白的狐绒,衬他肌肤更为白玉无瑕,眼波流转,樱唇含笑。
他闲庭信步款款走来,身后跟着玄衣墨色带刀侍卫。
“参加三殿下。”
“诸位免礼。”
齐昭的到来,令在场学子很是激动。
柳元松也一样,他的眼里有光,仿佛瞧见了令人崇拜的神。
相比较他们,鹤青反倒一脸僵硬,他转过头不去看齐昭,轻抬袖子遮挡住脸,想不动声色地融入众学子当中,只是……
“鹤兄!”柳元松一把抓住他,脸上涌现异常欣喜的光泽“太好了,三殿下来了,他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啊?
鹤青看着他好似遇见了救世主一样的灼热眼神,微微一愣,这三殿下身为皇子受万众追捧没有什么不妥,可这情绪也未免太过高涨了,就有些像……像疯狂追捧的信徒。
鹤青一下拽回袖子,疑惑道:“为何说三殿下来了,便能主持公道?”
“你不知道吗?”柳元松很是惊讶地回望着他,而后又微微一笑“想来鹤兄极少出家门,必是没有听过一些关于三殿下的事迹。”
这三殿下虽贵为皇子,可半分架子都没有,素来与一些寒门书生或是儒家学士交好,品茶论道,静心养德,从来不将人以贫富贵贱区分。
“便拿我同乡的一位学子来说吧。”柳元松道“他去年春闱落第,又花光了身上的盘缠,无法回乡流落街头,恰逢了三殿下,这三殿下得知前因后果,不仅赠与他一百两纹银,还派人护送回乡。”
“我那同乡满心感恩,一心想金榜题名来好好回报这位三殿下,可惜……”他一叹,“老母家中病重,无法再来,我临行前,他还嘱托我,若是见到三殿下,一定要替他传达那感激之情。”
“这也只是其一,三殿下帮过许多寒门子弟,众多学子都想要入他麾下。”
可不是,齐昭一出现,那些金榜下的学子全部围拢过去。
鹤青看着,背着手没有多说什么,他对三殿下着实提不上什么好感,无论之前,还是现在,又或是阵营不同的关系,总之,他此刻不适合出现在这位殿下眼前。
他一转身要走。
齐昭被学子们围着,但这双眼睛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所有人都在朝自己这个方向拥挤,唯有那身姿俊廷的蓝袍少年,施施然往相反方向而去,他的眼睛里涌出一抹深邃。
“诸位,请等一下。”
他抬手挥了挥,想让众学子都安静下来,果不其然,他这一挥手,所有人的声音瞬间沉寂下去,不仅如此,瞧见齐昭移动步子,他们纷纷退让开一条道路。
齐昭从容地踏出几步,温声道:“这位仁兄,匆匆而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鹤青停住脚步,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柳元松倒是上前施礼:“草民柳元松,拜见殿下。”
齐昭转头轻轻一笑:“柳元松,金榜上第十二名的才子,恭喜。”
柳元松很激动:“草民愧不敢当!另外,草民受同乡所托,来给殿下道一句谢,他本想自己来道,可奈何家中老母病重,还有那一百两纹银,他会想办法归还。”
齐昭道:“麻烦柳才子告诉那位同乡,学子苦读为江山社稷,我亦如此,都是一条心,所以不必如此客气,还有,那一百两纹银不必归还,若是不够母亲看病,可以来府邸找我。”
他的声音温柔清浅,好似黑夜里的火,令在场众人为之澎湃,眼神更为崇拜灼热。
柳元松眼眶通红,似乎含有热泪,他一把拽过背对众人的鹤青,来到齐昭面前再次道:“殿下,恕草民冒昧,还有一事相求,草民这个朋友才学渊博,品行端正,可不知为何,这金榜上却没有他的名字,反而……”他一指正在悄悄收拾板凳瓜子的薛勃,“这个连名字都写不好的人却上了金榜,殿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齐昭看着被人拉过来又一直略微低头的少年,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身材瘦弱,骨骼纤细,脸庞白皙带有几分清秀,那一身儒雅从容的气质,很出众,是一颗好苗子。
只是这颗苗子,他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噗通’!徒然一声闷响。
众人正千回百转的思绪瞬间收拢,转头一看,薛勃脸朝里,一脑袋撞树上了。
他这力道可称得上惊天动地,都说初春刚长的柳叶新芽向来柔软而又坚韧,一般不轻易折断或是掉落,不过,被他这么一撞,竟是潇潇洒洒落了十几片叶子。
“哎呦……”薛勃捂住鼻子倒退几步,一翻白眼就要晕过去。
“少爷!少爷!”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家丁像是葫芦串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顶住薛勃后背,硬生生把他托起来。
笑话,这可是现在唯一的靠山,要是他倒了,一会儿三殿下要是寻问起刚才的事儿,谁来顶。
“吼……吼……”鼻子被撞塌了,说话带有厚重的鼻音,薛勃‘吼’了半天,家丁们愣是一个都没听出来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