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彻底大惊失色。
她发现任她费尽口舌,顾时安都不为所动。顾夫人为此真是心力交瘁,这要是给人知道可太跌份了,咬牙对丈夫道钟清要是借此自抬身价,就是婚事成了,她也绝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非得把对方气焰压下去!
顾夫人甚至开始怀疑钟清不是诚心退婚,是拿捏他们自抬身价,越发要跟儿子说明白,女人这些手段她可是看得太清楚了。可从小听话的顾时安,这次居然再也听不见她的话了。不到一个月,顾夫人觉得自己整整老了十岁.....
一个月了,顾时安终于见到了钟清。
他看见她的时候,白日已过去,夜幕降临。在钟家院门外不远处,钟清下了车,温柔的驼色针织短袖,同色针织长裙,高跟鞋。
顾时安觉得钟清又瘦了一些,更单薄了。
夜幕带来了秋日特有的凉意,他垂下的指尖轻轻发颤,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内中如同燃烧着碳火。
两人隔着一条并不算宽阔的路面相对,道路两旁的梧桐在夜风中发出簌簌响声,一片梧桐叶悠悠荡荡飘下,擦过钟清的肩头。
顾时安看着钟清温柔地接住了它,他看到钟清垂眸看着手中叶片,然后隔着马路朝他扬了扬:
“顾总,秋天好。”
瞬间,顾时安觉得自己整颗心被撕裂,痛不可遏,让他几乎想要弯下腰。
顾时安苍白着脸色大步来到钟清面前,停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努力挤出钟清爱看的笑容,喊她:“清清。”
后头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顾时安的唇微微颤着。许久才重新镇静下来,能够正常开口:“清清,咱们就定玫瑰吧,你不是说喜欢玫瑰?”说的是婚礼上的桌花,好像一切依然如常。他们之间既没有退婚,也没有这一个月的求而不得。
想起什么,顾时安忙道:“钟伯父的身体还好吗?你——,你不要伤心.....”这一个月钟清消失在安城,顾时安到处寻不到,才知道她去海上陪父亲了。外界传说,老钟总只怕快不行了。
顾时安言语慌乱,说着婚礼的安排,说着对钟国庆身体状况的遗憾。他垂下的指尖始终轻颤,目光中有——隐隐的哀求。
钟清看着顾时安,前生今世,至此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原来能被爱情打倒的男人,注定能够被爱情再一次轻轻打倒。不过是换一个女人,可男主总是注定能被爱情——,轻轻——,击垮。
所以,曾经的她,到底看上他什么呢。
钟清秋水一样楚楚的眸子在不动声色审视眼前这个人,寻找一种方式或者一个时机,给出她的最后一击。
“清清.....好不好?”顾时安终于停下那些慌乱无措的言语,目光再次注释钟清,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问道。
钟清重复他的话,“一定有办法,原谅你?”
顾时安目光灼烫,“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一起找,你说好不好?”一切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和他——,不该是这样的。
暮色秋风中,高大的男子脊背挺直,面对前言纤细的女子,等待她的只言片语。
“顾时安,算了吧。”
他等了一个月的宣判,顾时安攥紧了手,摇头。凭什么算了吧,不能算了吧。他们说好的——,说好的,怎么能算了。一辈子还那么长,怎么能算了呢!
见钟清要离开,顾时安伸手箍住她,死死地。
他要她留下来,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走了之,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他接受任何惩罚,但绝不接受——
“放开她!”
黑暗处突然奔出一个人,一拳挥出,趁机把钟清拉到身后。
猝不及防,顾时安嘴里有了血腥气,他转头看向来了来人,唇角有嗜血的冷笑。
孟昭。
看到孟昭竟敢公然拉扯钟清,顾时安眼神冷得刀子一样。毫不掩饰他对孟昭的不屑,咧了咧带血的嘴角,顾时安道:“我恐怕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说着他对钟清:“清清过来,这小子就是个杂碎,做的事儿脏得很。”
孟昭眼中戾气浓起。他身后的钟情并没有动,这让孟昭眼中戾气淡了些,咬紧的牙根松了松。
顾时安眼睛赤红一片,“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清清,离孟昭远一点。”
孟昭冷哼了一声,行不反击顾时安的话,他好像也没什么能反击的。他一门心思只在身后人的动静上,声音是孟三少少有的认真和温柔:“姐姐不要怕,姐姐想去哪儿,我护着你。”
顾时安再无法忍耐,直接抡起拳头上前。孟昭正偏头说话,一时不防,被这一拳击中,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被身后人扶住,孟昭还道:“没事,姐姐别怕。”
于此同时是顾时安:“清清,离他远点!”
孟昭把钟清轻轻推开,站稳了身子,抬手抹了一把流出的鼻血,直接把碍事的外套丢掉,挽了袖。他很知道顾时安作为顾家接班人,从小都是专人教的拳击和散打。
可他孟昭不仅有专人教,还是一路实打实打出来的。
钟清并没有兴趣看男主男二动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寻找能够收获能量的最后一击,得足够狠准才行。摧毁一个男人——
“你不是问,怎么才能原谅你?”
钟清一句话,让正要动手的两人都停了手,看向了她。
孟昭:“姐姐别信他!”
顾时安:“清清!”
钟清:“你该体会一下我的心情。”
顾时安不明白。
钟清看着他慢慢道:“我是说,我和别人做了你和钟安安做过的事儿,你该体会一下。”
顾时安看向钟清的眼睛很亮,似乎好一会儿他才明白钟清的话,光亮迅速暗了下去,好像灰烬在他眼中。
钟清目光看着顾时安,指了指——孟昭。
顾时安眼睛瞬间血红。
反应过来的孟昭整个人犹如被冻住,动弹不了,只有心脏疯狂跳动。
秋风起,梧桐叶在风中簌簌动着。一阵风过,更多梧桐叶被吹落。其中一片擦着顾时安的脸落下,可他好像全无所觉,一双血红的眼只是看着钟清。
秋风中的钟清那么单薄,干净。
在落叶擦过他脸庞的瞬间,顾时安突然明白了之前他伸手拉住钟清时,钟清激烈地躲避和挣扎。原来她是嫌弃,嫌弃他脏。明白这一点,顾时安的心脏骤然一缩。曾经钟清有多爱他,也许现在钟清就有多恨他。不然钟清为什么给他这样一个选择。
“这样好不好呢?”钟清的声音依然温柔,可看过来的目光都是冷。
顾时安想说不好,不行!当然不好,当然不行!钟清是他的,孟昭是什么狗东西,如果敢碰钟清一下,顾时安发誓他一定剁了他!顾时安血红的眼睛中戾气翻涌,那一刻他真的想直接剁了孟昭。可,就是剁了孟昭,他的钟清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顾时安一点点压下翻涌的戾气和血气,看着钟清的目光平静,平静地颤抖。好不容易,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真的要这样?”
钟清点头,“要这样的。为什么你们可以,我们不可以呢。”
顾时安能感觉到钟清的不甘与恨意,那么浓重。巨大的无力感腾起,这一刻顾时安意识到,他甚至可以杀人,可偏偏没有任何办法抹去她的不甘和恨。
他是赫赫顾氏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