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死亡与混乱
即便到了最终时刻，死神索尼娅与混乱神安娜贝莱仍负隅顽抗，迟迟不愿意做出任何牺牲。
外神的话，她们始终无法信任。毕竟，对方直言让自己投入到虚无的怀抱里，彻底失去神格。
那无异于死亡。
可另一边，是永恒不变的一天，如果时跨度长达千年，那等同于地狱。
正因如此，索尼娅与安娜贝莱正全力展开各自的领域，在时间和空间的夹缝内艰难求生。
但她们错误预测了终末时间的长度。伴随着一阵强烈的不安，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北境的时间领域，爆发出耀眼璀璨的辉光，被辉光笼罩的万事万物彻底凝重，远方的天空徐徐上升起一道金色的人影。
饱含威严与庄重的目光投射向了索尼娅与安娜贝莱，只见亚瑟夫·路易凌空一指，时间如滔天洪流涌来。
索尼娅与安娜贝莱无处躲藏。二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抗拒时间法则的方法。
死亡？在永恒时间面前不过消化。至于混乱，于凝滞时间中亦变得井然有序。
没用的，即使二人舍命一搏，不过亦是笑话。
绝望之际，南境沸腾。无数粘稠的触手宛如黑色的水蚯蚓拔地而起，在虚空中舞动。每一条触手上都缠绕着痛苦的荆棘，而触手的尽头则是南境的每一位生灵。那些耳熟能详，充满传奇的人物，亚人族的白猫女王莉迪亚，欧亚帝国的孪生公主克里斯娜和艾尔薇，地狱狂犬的米特，甚至是南境公爵夫人伊洛斯。
他们的形体连接着触手末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迷茫，痛楚，狂热，麻木，众生百态，皆倾巢而出，发出震慑灵魂的尖啸。
尖啸声和蠕动的触手相得益彰，短暂地将所有神明的意识冲刷成了白。这空白的间隙里，象征罗格·索托斯的触手遮天蔽日，宛如一对由人手组成的黑色翅膀，轻轻地将死亡和混乱裹挟，接着好似一团卷心菜，将两位神明无情地拘禁于其中。
待到亚瑟夫·路易回过神，时光已无法倒流。蠕动的黑魂，正疯狂地咀嚼新近捕获的食物。充沛的营养，让整个南境都发出了强而有力的恐怖心跳声。
咚咚，咚咚。
亚瑟夫·路易知道，罗格·索托斯正在消化索尼娅与安娜贝莱的神力，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登神长阶，向着第六阶更进一步。
这样可不行。
亚瑟夫·路易冷漠的目光从南境收回，开始窥视自身。他浩瀚磅礴的意识如狂风无情地掠过北境的每一寸土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找那些躲藏在各自小天地之中的神明。
不对，应当时祭品。
亚瑟夫·路易有诸多选择，戒律神伊顿，金钱神瓦莱恩，月光神庞贝，雷电神索卡拉，梦境神达利亚，双子神多恩多姆。
可这些神明基本上都是一阶神，属于最弱的那一类，非要挑选的话，亚瑟夫·路易倾向梦境神与月光神。
至少，他们的力量会比较浪漫。
“该死！”在梦域里的梦境神，洞悉到时间的流速变化，亚瑟夫·路易展开领域后，他选择躲藏进无数人的梦乡里。原以为天衣无缝，可一旦多数人的时间凝滞，梦境亦不会进行。
同样察觉到危险降临的还有月光神庞贝，可他并无躲藏，只是一脸坦然地接受了自我的命运。
淡淡的月华浮于体表，庞贝仰望苍穹，不见明月：“真是遗憾啊……”
亚瑟夫·路易并无任何迟疑或怜悯，同情早已被虚无之心扼杀，为复仇，他甚至可以二次杀死父亲，何况是这些无足轻重的家伙。
梦境神与月光神被彻底剥夺，他们的神魂被束缚于亚瑟夫·路易的精神囚笼中。得知同伴的下场后，其余幸存的神明不知该是欣喜还是失落。
他们活下来了，但只是作为奴隶。并且还是永恒的奴隶。这对于习惯趾高气昂的神明而言，是一种折磨。
可无人有勇气自我放逐，至少现在如此。
……
在在黑色触手拖进不知名的深渊前，安娜贝莱毫不犹豫地咬断舌头，可她嘴里却一点鲜血也没有涌出。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肉体变得虚无。此时存在的状态，更趋近于……灵魂。
“我死了？”
“不，并没有。”索尼娅的声音幽幽响起，作为死亡代言人，她对死亡的状态再清楚不过。眼下，她们应该还没有死，但也不算活着，“我们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但没有失去与身体的链接。而且祂链接了全部人。”
链接了全部人。
经此提醒，安娜贝莱环顾四周，发现漆黑的空间内存在无数朦胧的白影。
那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你察觉到了，我们体内所有的神力都被剥夺了。”
“可我们难道不该成为祭品吗？为何还保留了意识。或者说，时机还未成熟。”
“不，这只是我们作为人类的一部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安娜贝莱听出，这是曾经的命运神洛斯维奇。
“洛斯维奇，你竟然还活着？”
“不，准确来说我早就死了。现在与你们对话的，是洛斯维奇作为人类意识的部分。老实说，我原以为罗格·索托斯是极恶的存在。但事实并非如此。”
索尼娅想挖苦洛斯维奇，可话到嘴边又吞咽回去，她的心好像异常平静：“我们的一部分？值得被保留的那部分……”
“嗯，只是极少的一部分。你可以理解成洛斯维奇最后的善意。没有想到，那个无恶不作的洛斯维奇，心底还留存有善念。想必，是在没有成为受祝者之前的事情了……”
“罗格·索托斯，吞噬了我们的罪。”
“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他想创造一个没有罪恶存在的世界？”
“想不通……”
“不明白……”
“但至少，能够感觉到……”
“祂是伟大的……”
“祂是无上的……”
“祂是终极。”
灰蒙蒙的虚无世界里，无数道意识于此间共鸣，顶礼膜拜着未知之神。
而罗格·索托斯并无回应，祂不需要回应，也无暇回应。祂冷漠地走向了虚无的深处，走向赫尔夫高大伟岸，但又逐渐矮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