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宝珠和钮祜禄大姑娘不是两个人来的,还带了个人。
鼻青脸肿的钮祜禄大少爷。眼睛被人打的只剩下一条缝了,进来那视线也不敢落在佛拉娜身上了,而是盯着地面看,就像是被什么吓着了一样。脸颊上一个拳头大的青紫色痕迹,想必这几天吃饭也是有些艰难的。
手被一条布巾呆在脖子上,手指头无力耷拉着,看样子像是骨折过。坐下来之后屁股也不敢全落在位置上,而是一半儿悬空,估摸着,是有伤?
“佛拉娜,你也太狠了点儿,我大哥不就是醉酒说错了几句话吗?你至于这么让人打一顿吗?你看看,都打成什么样了?”宝珠给二格格行了礼,转头就将炮口对准了佛拉娜:“这还是休养了几天好的差不多了,前两天那简直不能看,手腕都脱臼了,你知道对于一个文人来说,手腕脱臼是多大的事儿吗?”
佛拉娜了然了一下,原来不是骨折,就只是脱臼啊?那就没大事儿了,脱臼这种事情,扭一扭就好了。
“你大哥挨打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佛拉娜疑惑的问道,自己这两天在庄子上可是好好的学习呢,别说是打人了,连在心里骂人都没空。
再说,她要是想打人,也不会遮遮掩掩啊,回头叫上自家大哥,明白的给钮祜禄大少爷说清楚他为什么要挨打,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嘴臭了,像是这种做好事儿不留名的做法,她不太赞成。
因为大少爷挨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挨打,下次他还敢犯错啊。
就好像教导小孩子一样,你首先得让他知道他哪儿做错了,然后他下次才会改正。他都不知道哪儿错了,你一次次打,那不把孩子给打傻了?
当然,佛拉娜其实也是不赞成打骂孩子的,她自己的孩子,她从来都没有打过的。但是像钮祜禄大少爷这种的,不打不成才是不是?打一顿才能好的时候,就不能手软了。
“你还装!”宝珠气的脸都红了,伸手点了点佛拉娜:“就是那天得罪你之后我大哥才被人打成这样的。他这段时间也没得罪别人,这附近的庄子上也就只咱们两家的庄子上有主子,别家的佃户敢出手打贵人吗?”
她恨恨的看佛拉娜:“不是你是谁?你就算是想否认,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行不行?”
“真不是我,我没必要这样做,我是打算等回京之后请我大哥出面,找你大哥好好聊一聊的。”佛拉娜十分耿直,有话直说。她是真有这个计划的,她从来不是个受委屈了就忍着的性子。
上辈子她倒是忍着了,然后呢?她是个什么下场?被气死在京城外。
这辈子她也没打算让自己受委屈。
“你们也不用冤枉佛拉娜,这事儿是我让人做的。”正在宝珠不相信,想要继续指责佛拉娜的时候,二格格忽然笑眯眯的开口了:“我就是看你大哥不顺眼,喝酒了不起啊?喝酒了就能随随便便喷粪啊?嘴巴那么臭,怎么不掉到河里去洗一洗呢?我就是让人打他一顿已经是很轻的事儿了,其实按照我的意思,就该丢到水池子里好好给他洗一洗。”
二格格歪歪头,面上带了点儿疑惑:“说起来我也奇怪的很,你们钮祜禄家,真以为自己能和富察家相抗衡吗?谁给你们的胆量,让你们觉得欺负了人家富察家的嫡女,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的?还有啊,你们要是真心疼自家人,为什么他满嘴喷粪的时候你们不拦着?反正喝醉了嘛,嘴巴里塞一条帕子不就完事儿了吗?”
“倒是这时候想起来显摆兄妹情深了,我老觉得就好像是你们再拿他当枪使一样,让他先突突突的对你们看不顺眼的人一顿喷,事后他会遭遇什么你们就不太关心了,哦,对了,借口为他出头,再顺便来我家庄子上晃一圈?”
二格格转头去看大少爷:“你们家兄弟几个?兄弟之间感情如何?你知道富察家几个男丁吗?他们家,千里地一根苗,就这么一个女孩儿,你说,富察家的兄弟们要知道你怎么对待富察姑娘的,会将你怎么样?”
都是京城人,又都是在上层社会混的,富察家的男儿郎,在各家家长嘴里,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钮祜禄大少爷不是没听说过富察家男丁的名声的。
想一想,被七八个——加上堂兄弟就是十几个人,围在里面揍,钮祜禄大少爷立马就想起来前两天挨的那一顿了。立马就觉得,浑身骨头酸痛,肉也像是被人用刀子划拉了。
“这事儿啊,你们真找错人了,他,我让人打的,佛拉娜是我好朋友,我不可能坐视我朋友被欺负不出面的。”塔山伸伸懒腰,冲那姐妹俩摆摆手:“我要是你们俩,我就觉得有这样的兄弟实在是丢人,被打了就算了,赶紧带他回去看大夫去,免得本来脑子不聪明的,因为耽误了治疗,变得更蠢笨了,这样的事儿你们还拿出来宣扬,实在是……钮祜禄家的名声,都被你们兄妹几个给败完了。”
二格格说完就想摆摆手让他们走人,结果手才抬起来,钮祜禄大姑娘忽然冷冰冰的说道:“这不就是四福晋希望的吗?”
二格格就皱眉:“和我嫡额娘有什么关系?你们钮祜禄家是好是坏,都是你们自家的事儿,和别人是半分关系也没有的。”
“我钮祜禄家若是名声都坏了,四福晋就更有借口不让我进门了不是吗?天底下,就没有比四福晋更善妒的人了。”钮祜禄大姑娘咬牙切齿:“她不能明着抗旨,就只能将我和瓜尔佳氏塞到女学去,表面上说什么女孩子也可以自强自立,实际上,还不是想将我们拖着耗着?等年纪大了,她就可以随意处置我们了不是吗?同样是女孩子,二格格你告诉我,我和瓜尔佳氏这样被指婚了的,不能进雍亲王府的人,能去哪儿?十年八年,我们就二三十了,到时候还能生孩子吗?”
谁都知道,上了年纪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什么算上了年纪?三十就算上了年纪了,三十岁在别人家,指不定就有当了祖母的。
女孩子就像是一朵花,花期短暂,若是被耽误了,就再也没有第二个花期可以等了。
四福晋在民间的名声多好啊,开办的羽绒服厂,还有纺织厂,都是只招收女工的,外面人都说,四福晋是解救女人苦难的女菩萨。可是,这样的女菩萨,难道不知道她和瓜尔佳氏现在的处境多为难吗?
嫁不出去,家族里鄙视不收容,未来一片黑暗,路都不知道往哪儿走,这样的人生,是她们该享受的人生吗?不是,只要四福晋稍微抬抬手,哪怕是日后不愿意见她们,只让她们禁足呢,只要进了雍亲王府,她们就算是有个容身之地,就算是有活命的路能走。
可偏偏,这么一个只是想活命的请求,四福晋都能视而不见。
“我是嫡额娘求着你们家里上折子请封侧福晋的吗?”二格格脸上带了几分讥讽,康熙是明君,明君是什么意思?明君的意思就是他绝不会胡乱下旨寒了重臣的心的。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雍亲王只爱四福晋一个人?京城里,谁不知道雍亲王独宠四福晋一个?
这样的情况下,康熙说要赐婚,那真心疼爱女孩儿的人家,难道就会坐等灾难降临吗?怕不是早就想好了法子了,要么是报病,躲过去这一次的选秀。要么是找上康熙,请求赐婚给别家。
钮祜禄家和瓜尔佳家做了什么呢?什么也没做,推波助澜,然后,这赐婚的圣旨才下来。
“祖宗规矩……”钮祜禄大姑娘说道,只说了几个字就被二格格摆手给打断了:“什么祖宗规矩,祖宗也是人,既然是人,那规矩为什么就不能变一变?社会发展,人怎么才能越变越好?就是不停的进步,按照你说的祖宗规矩,那千年前,人还吃生肉呢,你吃不吃?”
钮祜禄大姑娘涨红了脸,还要说什么,二格格根本不给她机会:“我就问你吃不吃!”
“明明是自家想要卖闺女走捷径,还要栽赃我嫡额娘身上,你们可真是脸够大的。”二格格讥讽的说道,又看宝珠:“”我也知道你什么心思,就是看佛拉娜性子好,又和我走得近,所以想通过佛拉娜接近我,然后再接近我大哥是不是?最好了,还是能想法子让你大姐进我们府上对不对?”
只要宝珠和二格格关系好了,就不是没机会见雍亲王的,只要见了雍亲王,就不是不能谋算钮祜禄大格格和雍亲王的事情的。
“告诉你们,算盘打的好没用。”二格格起身:“打铁还需自身硬,你们钮祜禄家想要再现国公时候的威风,就得家里子弟出息,光靠女人是没用的,所以我的建议是,将你们家这兄弟带回去,再打一顿,打个狠的,让他念书习武,然后,你们姐妹俩,这才能有出路,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