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暂时将目光转向北漠。
在壶关纷乱的同时,北漠的争斗也在同时间进行着……
和太行山道之中的曹军一样都在奔波劳累的,是绕道侧击曹纯的张郃。
不过现在,张郃发现自己陷入了麻烦之中。
他原本是要带着人背刺曹纯的,结果没想到在绕行的过程当中遇到了色目人。
这些色目人身躯高大,不惧严寒,甚至有时候披挂着些破烂皮袍就能在雪地里面奔跑……
当然也有些可能是这些色目人本身就穷,没有更多的皮袍。
除了不惧严寒之外,这些色目人身上还自带着一层绒毛,不短也不长,几乎覆盖了全身,就像是还差一步变成人的白猴子一样,浑身上下布满了各种油脂的骚臭气味,肮脏且野蛮。
这些白猴子不仅是吃敌人,连他们自己人都吃。
似乎所有东西都是食物,都是猎物……
疯狂,也因为疯狂,所以凶悍。
张郃已经不是第一次抓捕了这些白猴子,但是语言不通,就算是抓住了活口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是大体上判断这些人是从北漠的更深的地域而来,所以这些家伙天生能抵御一些严寒,但不是真的就不怕严寒。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因为这些色目人食人,所以张郃也没有对于这些色目人有什么好态度。张郃让人切割色目人的尸首,来确定这些色目人和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区别,也曾经叫人将抓来的色目人捆绑在野外,在一个晚上就冻成了微笑的冰雕等等,这说明这些家伙依旧还是在人的范畴之内,只不过身躯更为健壮,高大而已。
随后就是麻烦了……
这些色目人像是疯子一样,开始不断的袭击张郃的部队。
起初只是十几个人,后来就是几十个人,最后出现了上百人……
张郃这才发现,原本在这一片相对人烟稀少的区域,似乎被这些白猴子划归成为了他们自己的区域,就像是一群野兽尿尿圈了地盘,就觉得自己世代都是这个地域,甚至是地球的主人了,而对于进入这个区域的张郃等人,便是充满了无穷的恶意。
语言不通,张郃听不懂那些白猴子的鬼话,而且那些白猴子也像是根本就不想要和张郃等人沟通,只想着杀戮。
因此导致的损伤不可避免,战斗同样也无法避免。
哇嗷嗷……
一群白猴子又缠上了张郃,策马疯狂的冲了上来。
色目人大多数都是红色的头发,奔跑的时候如同火焰一般的跳跃着,而且其中的一些人还喜欢用猛兽的脑袋作为头盔,猛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狼,或是一只熊。
白猴子色目人的战马比张郃等人的马要更高,更壮,身上还有长毛,很难对付放箭!放箭!
张郃有些皱眉的下令。
和这些白猴子色目人直接肉搏,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些白猴子气力比张郃手下的兵卒要更大,并且持的大多都是重型兵器。大多数都是战斧,要么就是硬木棍。
别小瞧硬木棍,这玩意砸在身上,就算是外表没什么太大的伤痕,内脏受伤了也活不了几天。
张郃手下就有不少的兵卒死在内出血上。
所以要等这些白猴子体力消耗一阵之后,耐力下降之后,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
因此即便是消耗原本不多的箭矢,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咻咻……咻咻……
箭矢的呼啸,带着对于血肉的渴望,扑向了对方。
色目人同样也有弓箭手,但是他们的弓较长大,因此他们射击的时候都要侧面才能射击,虽然威力比张郃等人的骑弓要更大一些,但是角度的原因反而会更吃亏。
噗嗤……噗嗤……
色目人大多数无甲,少部分人有一些并不是全覆盖的战甲。因此只要箭矢射中了,杀伤效果都是不错。箭矢射入体内的声音不断的响起,旋即就是人仰马翻,惨叫声次第而起,然后又都被奔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淹没。
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倒霉蛋,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印迹。
但是更多的白猴子色目人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嘶吼着扑了上来。
张郃抖开枪花,将一名色目人手中的战斧弹开,然后吐气开声,一枪就刺透了其胸腹,在色目人还没来得及抓住枪柄的时候,就缩了回去,带出了一蓬鲜血。
像是这样只有蛮力而没有什么技巧的,张郃应对起来并不费力,但问题是张郃手下的兵卒并不是人人都像张郃一样,有如此高超的武勇。
一些兵卒在面对战斧的时候,多少有些不适应。
这些色目人的气力比一般人要更大,有时候一斧头劈砍下来,招架不对的话,不仅是枪矛会被砍断,就连人或者马都会被砍成两半。
尤其是这些色目人就算是受伤也不会退却,往往是带着伤,更为疯狂的扑上来,就算是没有了手中的战斧,或是刀枪兵刃,也是会撕咬,甚至有时候会直接咬住张郃手下兵卒的喉咙吸血……
若是一般的兵卒,说不得就当场崩溃了,但是在张郃的统领之下,还能大体上保持稳定,尽可能的兜悬,然后将这些色目人一一斩杀。
战斗时间并不长,但是又有一些兵卒在战斗的过程当中受伤,或是死去。
这样不行啊……
张郃确实很是头疼。
这些白猴子就像是苍蝇一样,不打,恶心死,打了,也一样恶心。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张郃原本预定的时间被拖延了……
必须要想点办法……
张郃皱着眉头,望着这些色目人来袭的方向,沉思着。
……
……
战场信息不透明,永远都是将军们的烦忧。
曹纯在太兴九年新年来临的时候,终于是接到了最新的消息。
虽然说这个消息从冀州传递到了幽州,然后再从幽州传递到了曹纯手中的时候,未免是有相当的滞后了,可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当曹纯知晓了曹操和夏侯惇在太原上党河洛等地的进展之后,就急急的叫来了莫护跋。
曹纯对于素利和莫护跋的迟缓动作很不满意,因此当莫护跋前来的时候,曹纯就黑了脸,要给莫护跋点颜色看看。
莫护跋很是机警,他立刻拜倒在地,痛哭流涕,指手画脚,指天发誓他是忠诚于大汉的,忠诚于曹纯的,然后又是讲述了各种具体困难,表示并不是自己不给力,实在是敌军太狡猾……
莫护跋作为游走在汉人和胡人之间的中间商,向曹纯禀报说他们和常山大军接触战之后,便是一路往黑石林转进,但是常山大军似乎对于追击非常迟疑,很多时候似乎就在原地打转的意思,没有追击的动作。
莫护跋禀报说,他和素利的军队多次侵扰常山大军,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动作,常山大军在出动之后就会很快撤回营地,所以他们请求曹纯给与下一步的指示。
此外,莫护跋还说,郁筑鞬的人似乎不见了,不知道是因为风雪断了联系,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反正现在联系不上了,怀疑是逃回了辽东去。
这让曹纯大为恼怒,但是他现在对于郁筑鞬还顾不上,而是常山赵云的反常表现,让曹纯一时捉摸不透。曹纯怀疑是不是他的谋划出现了问题,被赵云发现了,但是如果说赵云发现了曹纯离开了渔阳,难道不应该转兵趁虚而入的去打渔阳么?
还是说赵云已经抽调了兵力,暗中进军渔阳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收到渔阳的警报,连狼烟都没有看到?
这很不对劲。
曹纯之前听闻常山出动的时候有多开心,但是现在则是有多为难。
如果赵云真的不来黑石林,曹纯就只能撤退。
可是如果说在撤退途中,反被赵云埋伏了……
是不是赵云还有预备什么后手?
阴山的骑兵?
可是阴山的骑兵不是应该被太原和上党的兵马牵制了么?
还是太原上党的进攻已经失败了?
将在外,确实可以独断,可是独断就要承担起独断的责任来,而在信息不顺畅,战场不透明的情况下,独断往往都是有高风险的。
明日启程,前往常山军营地!
曹纯下达了指令。
既然赵云不动,那就要让其动起来,不动起来的话干等不是办法。
现在天气寒冷,已经下了几场小雪,再往后说不得什么时候会下大雪,战争的窗口即将关闭,在这最后的时间之内,就必须有一个结果。
不管是战,还是退,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曹纯琢磨着,自己带了四千人,赵云大概是三千多。
不管是曹纯还是赵云,都需要留一部分人守家,这很正常。
赵云有坚昆柔然的仆从兵马,曹纯同样也有素利莫护跋等人的随行,整体上来说可以一战,但是如果正面硬拼,损伤自然较大,能用点计策消磨对方,或是利用黑石林的火歼灭一部分,然后就可以以多打少,取得大胜。
十个打十个,有可能是两败俱伤,但是十个打五个,有可能十个人只是轻伤,而五个人一方则是团灭。
曹纯准备让素利先从西北方向率先发动攻击,然后由莫护跋从东北方向切入,而曹纯自己则是带着人马从正北方向进攻。
如果说赵云全军都在,那么曹纯就主动撤离,引诱赵云追击至黑石林,放火烧赵云。
如果说赵云的常山军营地实际上已经偷偷转移了兵马,现在是一个空壳子,那么曹纯就一口气吃掉这些少部分的兵马,然后再逼近常山,或者去堵截赵云进攻渔阳的部队。
曹纯思考得很全面,但是曹纯忘记了一件事情……
天还没有大亮,黑石林周边就响起了一声声的牛角号声。
部队在集合。
战士们已经吃完早脯,曹军会丰富一些,胡人则是简单一点。
温暖的汤食总是能给人带来一些力量。
在牛角号声当中,战士们收拾了帐篷,捆绑在辎重车上,然后给战马喂上一口精料,然后再牵马系鞍,慢慢向各自部队的大旗下集中。
曹纯骑马立于自己那面火红色的将旗之下,他神态肃穆,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马,眼神里面流露出了兴奋和斗志。也有一点紧张,这是一次大规模的战役,也将决定了北漠的地位排序,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
如果在之前,曹纯是不敢对于常山有什么太多的想法的,因为常山阴山实际上是连接在一起的,只要三五天之内拿不下常山,就要小心阴山的人马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屁股后面了……
所以在没有人牵制阴山的时候,常山打不下来的。
而现在,就是一个机会。一个由曹操和夏侯惇联手创造出来的机会,如果曹纯不打,那么将来可能就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曹军原本没有骑兵行列的,在碰见了骠骑之后,便是多了这么一支军队。曹纯就是这只鸭子,骑在了马背上。除了骠骑这家伙,谁在三国用骑兵作为主战序列啊?
各部传令兵纷纷纵马驰来,高声向曹纯汇报其部分已经集结完毕的消息。
曹纯清点着,确定无误之后,就向身后号手做了个出发的姿势。
呜……
低沉的牛角号声响起。
旋即更多的牛角号声加入进来,形成了一个不断回旋的协奏。
太阳似乎被这牛角号声所惊醒,一个哆嗦跳出了山巅,睁大眼睛看着在大漠上的这些人马,头上冒出了不少金色的问号。
……
……
一场双方加起来超过上万人的大战即将拉开,但是在一开场之后,却显得有些不寻常起来。
最开始的那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是由坚昆人率先吹响的。
坚昆的婆石河鹿角跟在赵云身边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略微谄媚的笑容,这让其他的胡人多多少少有些瞧不起。但婆石河鹿角和其他坚持要保持坚昆独立的那些人不同,他觉得依附在汉人之下才是坚昆最正确的选择。
汉人有强大的文化,有强大的军事,难道不是应该成为汉人的朋友,反而要去成为汉人的敌人么?
至于汉人之间的问题,那是汉人内部的问题,不管是哪一方打败了哪一方的汉人,终究是汉人,所以依旧强大,还需要特别做出什么选择?大人不都是全都要么?
而且婆石河鹿角还有自己的算盘。
他曾经也是坚昆国的一个大部落的头领,但是他之前在和色目人的对战当中失败了,损失了很多的部落人口和牛羊,而这些部落的人口牛羊,就决定了他的地位自然而然的下降了,现在甚至还不如一些中小的部落头人。
如今他死活都要贴在赵云旁边,也是为了保住自己部落的老弱病残和妇孺,只要挺过去这一段时间,部落里面的新一代成长起来,那么他的部落就还有希望,否则被周边坚昆的其他部落这个分一点那个拿一些,过不了多久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部落衰败下去,和之前那些消失的部落一样的下场。
赵云没有拒绝婆石河鹿角的忠诚,但是也要求婆石河鹿角必须展现出自我的价值,简单来说,汉人也不养废物……
虽然赵云没有用这么冷酷的词语来阐述要求,但是婆石河鹿角自发自动的转译了赵云的话。他也能理解,毕竟他当年也冲着不少人喷出这样的词语来,要求他们去战场上证明自己。
现在,就到了婆石河鹿角需要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虽然他的腿有些抖,但是坐在马背上,旁人也看不太出来。
滚滚的马蹄声刺激着战马,让战马一个个都有些不安分起来,或仰首长嘶,或蹬腿喷鼻,或摇头晃脑,需要骑兵勒住缰绳,才能使得战马不至于窜出去。
婆石河鹿角当然不可能正面去正面抗衡,他只是需要牵制和拉扯对方的侧翼……
在给自己做了好几次的心理建设,包括但不限于什么人死蛋朝天等,婆石河鹿角便是令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队列开始缓缓移动,速度在逐渐加快,马蹄声由稀疏而渐至密集。
婆石河鹿角举起战刀,坚昆勇士随我来!
喔哦哦哦……
坚昆的骑兵呼啸着。
喊是这么喊的,但是婆石河鹿角却没有正面的去和曹纯,或是曹纯之下任何一方直接对抗的意思,反而带着人马越跑越斜,甚至到了最后竟然跑了一个弧线出来,引着素利这一翼往外而去。
这当然也离不开素利的配合。
素利原本就是被迫于曹纯号令,不得不来,眼见着有这么好的一个猎物,便是像是脱了缰绳的猎狗,嗷嗷咆哮着就跟着婆石河鹿角的马蹄往战场边缘靠了过去。
另外一边的莫护跋也很自然的和柔然的骑兵在另外的一个侧翼混战起来,将中间的主要空档都让出来给了曹纯。
这让原本想要玩一手田忌赛马的曹纯,非常的尴尬。
当中央的骠骑常山骑兵开始以赵云为剑锋,就象一把闪着杀气的利剑,在冬日的阳光之下闪耀着锋芒的时候,曹纯就像是被这把利剑直接逼迫到了眼皮底下。
曹纯他原本以为赵云会按照一般的战斗模式,先进行几次试探性的攻击,才会全军出击,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来调配布置,号令安排,但是没想到赵云一开始就是全军出击!
赵云不是向来沉稳谨慎,小心周全的么?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了?
莫非这打着赵云旗号的,并不是赵云?
可现在要怎么办?
曹纯为了震慑效果,将队列展得很开。这样子队列可以看起来很庞大,但问题是厚度不够,在赵云的这种锋矢阵面前,很容易就被撕扯开,然后整体崩散!
就这么撤退么?
万一这个眼前的不知道真假的赵云是虚张声势呢?
必须要打一次,才能知道真假。
来不及再次向两翼的胡人下令了,他只能派上自己的战士。
曹纯拔出战刀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左翼向中军靠拢,右翼掩护射击,前军出击!全速前进!
曹军骑兵呼喝着,贯彻了曹纯的意志,如同洪流一般,涌向了对面。
新年快乐!
祝愿诸位读者,在新的一年当中,万事顺利!阖家幸福安康!龙行,前程朤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