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洛心艾顿觉心口一滞，声调也紧跟着变得压抑了不少:“抑郁症……”
沉吟了片刻，她忽而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心情瞬间就沉痛了几分，“姐姐对她来说，应该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吧。”
否则，她又怎么会患上抑郁症……
莫烨霖那张巧夺天工般无可挑剔的冷峻面庞上此刻正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雾，只低低地回应了一声:“……嗯。”
空气中静静流淌的微尘都似乎因这沉重的气氛而噤声下来。
洛心艾强忍住脑海中那不断涌现出来的回忆片段，将自己对姐姐的思念深埋在心底，好半晌才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询问他:
“她现在在哪儿？我可以去见见她吗？”
毕竟就算这个女孩得了抑郁症，可她却是目前唯一可以确认的目击者，她自然而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丝能够寻找到真相的机会。
语毕，莫烨霖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凛声作出回应:“她正在市中心医院进行治疗，我可以送你去见她。”
闻言，洛心艾那涣散的瞳光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彼岸花般媚惑天成的红唇微微扬起一抹期待的弧度来，“好。”
……
用完晚餐之后，莫烨霖如约送她来到了市中心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夜晚的医院走廊灯光幽暗，显得有些冷清与渗人，使本就比较怕黑的洛心艾心中更添一份恐惧，但好在——
莫烨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前行。
他们一同来到病房门口，却被一位护士给拦了下来，她神情严肃，千叮咛万嘱咐地提醒道:
“莎莎有躁郁症，你要进去和她沟通可以，但是必须要有护士陪伴在旁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提起她的姐姐，因为对她而言，那是最大的禁忌。”
一道惊愕的波光划过洛心艾那双美艳动人的狐狸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侧的莫烨霖，随即又将视线移到护士身上，语含不解:
“……不是说抑郁症吗？请问躁郁症是什么意思？”
护士很有耐心地为她答疑解惑:“躁郁症，医学上现称双相障碍，是指一类既有躁狂或轻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精神障碍。
莎莎刚开始入院时，经常会情绪低落、自我封闭、再加上完全不愿意与人沟通，所以我们初步诊断为抑郁症。
但到了近期，我们发现她除了抑郁之外，还时常会情绪高涨、精力充沛、言语及活动增多，这是典型的躁郁症表现。”
洛心艾这才恍然大悟地颔了颔首，“原来如此……”
说罢，她便十分礼貌而又配合地对着护士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见状，护士也回之一笑，“没事的，不麻烦，医者仁心，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莫烨霖在感情表达方面向来有些不善言辞，对于去和躁郁症患者沟通的局面，相较于洛心艾，他自然而然会显得力不从心。
于是，他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身旁的她，索性便毫不犹豫地当机立断:“我在外面等你。”
深谙他此番决定的用意，所以洛心艾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什么，而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好。”
紧跟着护士的脚步走进病房，她只需一眼就足以看见靠坐在病床上，身着蓝白色条纹病人套装，留有黑色梨花头短发的年轻女孩。
正当她在纠结着要怎么去开口时，女孩就已经将目光投向她，进而全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她，语气笃定:
“你是……你是那晚出车祸的人！”
眸光流转之间透露出一丝讶然的情绪，洛心艾有些惊诧地询问她:“……你还记得我？”
女孩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进而十分激动地补充了一番:“当然记得！
那晚两辆车相撞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的路边散步，看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当时就是我姐姐报的警，之后我们被警察叫去做笔录，我的记忆力很好，不可能会忘！”
她眸色渐冷，就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十分可憎的事情一样，怒火中烧、双目猩红，颤抖着肩膀怒吼出声:
“说起来，那些警察根本就不靠谱，姐姐是那么乐观的一个人，绝不可能会跳河自尽的，一定是有人要杀她，他们还硬要说是自杀！”
见洛心艾并没有主动提及女孩的姐姐，而女孩就已经自己先提起了那段令她伤心欲绝的往事，护士几乎是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
随即，她动作熟练而又专业地将一粒药片强灌进了女孩的口中，进而拿起一旁的水杯，又小心翼翼地迫使她喝了几口。
整个过程都极其得游刃有余，完全没有让女孩呛到。
洛心艾有些束手无策地伫立在一旁，却还是柔声细语地安抚着女孩:“你别激动，慢慢说……”
不知过了多久，低垂着头的女孩这才终于缓缓抬眸，一双灰暗而又死寂的眸子无神地锁视着她，语气则更是无助到了极点:
“……我可以相信你吗？”
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洛心艾眸光温柔似水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声音轻得仿佛蒲公英落地一般:“莎莎，你叫莎莎对么？”
女孩略显迟疑且又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显然还是无法卸下心防与所有顾忌。
虽然女孩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但仅仅是那副认真凝视着她的模样，就足以令洛心艾去相信，她愿意与自己沟通。
“你别担心，我相信你说的话，也相信你的姐姐极有可能会是死于他杀——
因为我的……妹妹也丧命于那场车祸，所以我或多或少地能理解你的心情。”
沈莎莎十分专注地听完了她所说的话，眼中显而易见地增添了一丝信任的光亮，有些感同身受地向她提出疑问:
“……原来是这样，肇事司机至今还在逍遥法外，你肯定也很不好受吧？”
原本还在克制情绪的洛心艾，在听到她这句提问后，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似的，再也控制不住地湿润了眼眶，“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