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 说情

九月二号,礼拜三。

上班后杜守义转悠到机修车间,找到了老周。

“周叔,我可能要考七级工了。”

退一步,考个七级,这是昨天他和大领导商量下来的结果。

老周一愣,接着笑道:“你小子还没睡醒吧?”

“真事。我不是发明除颤仪了吗?那边给了我一个技术科长我没要。接着就换了一个考级的机会,能考几级算几级。”

杜守义要讲明白,这个七级工是自己拿科长换得,省的老周以后接受不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老周一时间还真接受不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小子是真有出息了。当初把你拉进电工班时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老周这话有点酸了,杜守义没法回答。他想了想道:“周叔,您帮我想想,是做科长舒服呢?还是去试试,看能不能考个七级?您也知道,我没什么大志气,想着能事少点就行。”

老周这回总算听明白了,这七级工是杜守义立了大功,然后拿个科长换来的。而且还只是让他有次考的机会,没说指定给....里外里算一下,好像亏大发了!

他叹了口气道:“按说你真该去做那个科长,是什么厂?”

“医用电子仪器厂,就是原来电子仪器厂的三分厂。现在独立出来自己单干了。”

“唉,那该是个处级单位吧?可惜了。你怎么就那么不爱当官呢?”

“我不是怕麻烦嘛?其实最舒服还是原来在机修那段日子。天塌下来有您和我师傅顶着,天天干活就行,什么事情都不用想...”......

拉扯了不少从前的事情,老周老怀甚慰: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孩子现在有出息了。

“你什么时候考?”

“现在还不知道,等部里通知。这回也不是部里出题,请得是电力部和四机部的专家主考。要等人专家腾出时间。”

“那就好好考,别给厂里丢脸。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

从机修出来,杜守义又上保卫科去了一次。

邓科长是小北的娘家人。考七级工不算小事,这事不能让他从厂委会上听说,得自己亲口告诉他才行。

其实真说起来,厂里帮扶他最多的还是邓科长,这个‘娘家人’比杨厂长都得力...

进了保卫科,他一眼就看到闫解放在那儿点着一沓票证,一边点还一边在做登记。

杜守义散了圈烟,坐到王副科长对面道:“怎么着?抓了个投机倒把的?”

王副科长斜瞄了他一眼,点上了火道:“少来这套,你是来说情的吧?”

杜守义一愣,道:“真给我说着了?谁啊?”

王副科长看他不似在作假,“你真不知道?裴沛呗?!”

杜守义一听连忙起身,“告辞,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唉,别急着走啊?把烟给我留下...”

杜守义才没功夫搭理他,敲了敲门,进了科长办公室。...

等和邓科长聊完出来,他还是忍不住了解了一下裴沛的情况。

裴沛这回闹得有点大了,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一大把票证来厂里贩卖。可他在厂里是什么名声?还没等开张就被别人检举揭发,被保卫科当场拿下了。

他现在还在留厂查看期间,属于屡教不改的坏分子。厂里打算清点完赃物直接把他送派出所。

按王副科长的说法,这回最轻一个劳教是跑不了的,保住工作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了。

杜守义听完啧啧摇头。

“你说他爹妈,一个高中老师,一个小学老师。怎么教出这么个玩意?”

王副科长叹了口气道:“他爹没瘫之前,家里光这两个老师一个月小二百块钱了。厂里比他家条件好的还有几家?唉,作死吧!”

杜守义想了想,问道:“他没说这票证哪儿来的吧?”

“还能哪儿来的?偷得呗,黑吃黑。”

“那可没准,指不定是路上捡得呢?”

王副科长眯了眯眼,看着他道:“你还是想给他说情?”

杜守义站起身,丢了两包烟在桌上,道:“姥姥,我怎么那么爱他呢?爱谁谁吧。”...

杜守义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裴沛偷窃成性,这些票证多半是他趁着哪个贩子不注意顺手牵羊的。否则他也不会冒着风险,拿到厂里来零星贩卖。去黑市不是更方便?可他敢吗?

厂里想把他移送派出所,也就懒得问那些票证来源了。这一‘偷懒’也给事情留下了转圜的空间。

投机倒把加盗窃,就算案值不大,至少一个劳教没跑。看着那一厚沓票证,可能都够个五六年劳改了。

可捡东西不犯法。要只是捡点东西,然后投机倒把未遂的话,那直接开除得了。

只是未遂而已,还能怎么着呢?

他说了那番话,留下两包烟已经说明态度了。现在就看王副科长怎么想了。

杜守义可以对灯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为裴沛说话了。这还不是为了裴沛,是看在他爹妈是人民教师的份上。特别是他妈,还是杜守义母校,红星小学的老师...

出了保卫科,今天的签到时间到了。

“叮,宿主今日签到奖励为,‘大公报’X1”

杜守义找了个僻静地方取出了报纸。只见今天大公报中缝有一条不起眼的启示。

‘明娥已于昨日抵英,敬告各位亲友,勿念。另,十九少遥问先生安康。’

杜守义看完笑了一下。这一定是娄董代发的,后面还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

不过十九少那三个字倒是勾起了他点小小想法。娄家那些房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娄氏家族在京都留下四处房产,包括娄董家那栋小楼。

四张房契都在他空间里躺着呢。杜守义对小北笑称那是老鼠夹上的槽子糕,不能碰。

一边是四处空置房。一边却是日渐拥挤的四合院、渐渐长大的孩子、等着娶媳妇的刘光天他们几个傻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好像也不太对...

到了晚饭后,小北带大妞去地窖补习功课了。那儿安静没人打扰,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杜守义则在北屋里教二妞和小当拉琴,时不时和槐花一起逗逗猫猫狗狗。

他还没和翟嫂二妞摊牌,要等那丫头真正显露出天赋再说。

棒梗做完了作业,拉着闫解成一块儿去南房下棋。

棒梗现在还是不能随便在小北院里出入,不过杜守义的南房已经对他全面开放了。他可以自由进出,哪怕家里没人都行。

棒梗窜进窜出,可杜守义屋里连半颗花生米都没少过。

暗暗观察了段日子他都不由得感慨了:什么盗不盗圣的。除了裴沛这样天生心理疾病的以外,谁不是衣食足而知荣辱?

穷**计,富长良心。很多事情都是穷给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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