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岁搬到九花家以后,家里说有多安稳,那是完全谈不上。
尽管千岁和九花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表现什么,可私底下的明争暗斗,一点儿没少过。
并且九花月还很生气,因为自己让千岁搬了进来,这无疑又挤占了她的空间,一连两天都没怎么同自己说过话。
橘北的操场上,穿着水手服的年轻少女们七七八八围在一起,藤井树和赤井木子清点人数的同时维持着秩序。一辆大巴士就在校门口附近等候着。
“我们这是要去函馆了吧?”
“对啊对啊,还剩两天就比赛了,明天训练一下,后天在音乐厅里再练习一遍.然后然后就到了正式比赛!”
一位女生说完,围成一个圈聊天的女生们很快兴奋了起来。
北海道代表大赛,只要拿下前二,就能代表整个北海道出征全国。
为学校、为家乡小樽、也为自己证明。
这是过去大家想都不敢想的。
“对了,这次去札幌,我们住的地方”
“也是酒店!每三个人一个房间哟~”一名女生回答。
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又莺莺燕燕地嬉笑着,高兴起来。
“真好真好,学校好有钱。”
“什么有钱啊!这不看看隔壁田径部的同学,我可听说田径部的同学三年没拿过什么奖了!他们每次参赛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宿舍,有时候条件差一些,男女生都要一个房间嘞!”
“这这怎么行!”
“虽说用了屏风之类的障子隔开,可还是很奇怪的,对吧?”
“嗯嗯。”
大家纷纷点头。
“还是藤井老师好,每次带我们出去都是住酒店,吃大餐上次去海边集训,也是藤井老师一手操办的吧?”
“以前的吹奏部有这么好吗?”
“怎么可能!这还是藤井老师来了之后的才发生的事情。”
少女们聚在一块儿等车的同时,聊了大半天,最后总结出了一个道理:藤井老师带领的吹奏部,吃好又喝好,除了平时训练太累太严厉以外,那是要比其他社团强一万倍啊!
什么叫社团,只有我们这样的,才能叫社团!
“那边的!别聊了!快过来排队!”
社长一吩咐,大家都相当自觉的到大巴车前排队。
几乎每个女学生见到在车门口清点学生的藤井树,都要笑着对他点一下头。
大巴很快沿着极其复古的小樽运河,沿着道央自动车道5号路向函馆前行。
沿途大家心情都不错,聊起天来还带上了藤井树。
藤井树觉得大家也无聊,就顺带讲起了北海道的历史。
一说北海道历史,就避不开北海道的原住民阿伊努。
“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导航啊,全都依靠一个地图,还有路上的指示牌。手里最重要的方向工具,便是指南针了。你们也知道,北海道几乎全是大雪山,茫茫多啊,路也烂的不行,即便是很用心地找按着地图走,也总有走丢的时候,我从函馆回小樽的时候,就有一次迷了路,一头扎进雪山里边,一不小心,就在山里遇到了真正的阿伊努人。”
“后来呢?后来呢?”
藤井树特意斜了下眼,朝侧后方九花月的座位看了一下,发现她虽然生气,也蛮感兴趣地投来视线。于是他笑着继续说道:
“当时啊,我遇到对方也很震惊。大家想想,突然车子发动不了迷路在雪山里,走不出去,又在原地待不了,于是只好出去暖暖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路过的车,结果呢,偶然在深山里遇到一名在我们看来奇装异服,手里还拿着带血斧头的男人,是不是很可怕?”
“嗯嗯!”
女生们齐齐点头,胆小的已经开始害怕了。
“他住的还是那种像是古代才有的大草屋,起初我也像你们一样有些畏惧对方。毕竟对方一直住在山里,口音还特奇怪,我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后来搞了大半天,才知道他是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
阿伊努人虽说是北海道的原住民,可随着历史的演变,现如今在北海道终究是少数群体,人口只有2万,并且几乎都融入了现代社会,血缘混杂,要是对方不说,大家都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但藤井树这说的,像是一直生活在深山里的野人,与世隔绝的那种!和见过的现代阿伊努人根本不是一回事。
再说了,阿伊努人在北海道本身就有很多神神鬼鬼的传说,大家又都是小女生,都自带一种畏惧的心理。
“那老师去了吗?”九花月身旁坐着的松前心春问。
“去了啊。”
“老师您、您怎么敢的啊!”另一名女生惊呼道。
“对啊对啊!不怕他吃了你么?”
“他拎着带血的斧头唉!”
“我起初也有些害怕的,可是不去,又只能坐以待毙,难道还冻死在车上不成?不过嘛,其实去了之后,才发现他其实和我们没什么区别,他家里边很多东西,都是现代人也一直用的,手电筒、收音机,还有东芝的磁带播放器。那血斧头是他抓兔子用的。
“他虽说说的全是阿伊努语,可还是会一点点日语的,他还架了个火堆,给我做了莫西里。”
“莫西里是什么?”阳葵千岁趴在藤井树的车椅背靠上问。
“啊,就是他们民族的特色菜,也就是把什么鲑鱼啊、鳟鱼啊,鹿肉熊肉混着一些蔬菜和根茎类植物一起煮的菜。他们好像称呼这菜为阿伊努之国。”
“熊、熊肉?!”
“对。”
外边总是有“北海道人骑熊”的刻板印象,但其实大家都生活在市区里,根本没见过。
“什么味道的。”九花月发出了疑问。
“有点类似猪肉吧,但是更肥一些,我吃的那个应该有些老了,很难咬。然后他还跟我说,我之后出去要小心,因为这森林里面有希拉奇普!”
“希拉奇普?”
不止是九花月,这下连松前心春都疑惑了。
“就是狐狸精。”
“啊?!”
车上的女生们纷纷诧异。
“老师,这世界上真的有狐狸精么?”
阳葵千岁立刻转头看向九花月。
九花月在和她对视一眼后,选择气呼呼地别开,然后继续看向藤井树。
“这个啊,我可不好说。因为那次森林里遭遇的事情,的确蛮诡异的。”
“老师,说说,说说呗。”
“这个可不能说,不能说,那个阿伊努的猎人可告诉我,要是路上遇到了希拉奇普,还侥幸逃脱了,可不能对外把事情完整说出去,不然会招致诅咒!”
“啊?!”
大家越来越害怕,可好奇心也越来越重。
她们不断请求藤井树再多说一点点,可他死活不愿。
胆小,又好奇。
害怕,却又有点跃跃欲试。
藤井树笑了笑,已经感受到了逗小女生的乐趣。
他不说,吊了大家的胃口,自然引得了一阵埋怨。
只有赤井木子在一旁不停的笑,知道藤井树这是在唬小女生。
他过去的确进过雪山,还遇到了阿伊努人,可没那么玄乎。
“好了好了,闲聊到此为止,外边已经能看到大沼湖了,马上就到市区了,大家准备一下。”
“嘁~~”
一路闲聊,大巴很快就来到函馆市中心的外围停下。
藤井树再次清点人数,去酒店将提前准备好的房卡分下去,三人一间。
只是当分到九花月的时候,她却拒绝。
“九花同学?”
“我一个人开个房间。”
“九花同学,这可是集体活动。”
九花月气呼呼的,大叔这家伙.现在拿老师的架子来镇她!
她根本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指了个方向。
藤井树顺着看了过去,发现是千岁、心春。
千岁正朝着九花月做鬼脸。
“藤井老师难不成觉得我可以和她们在一组?”
这确实没办法。
而且学生也有理由提出更换房间,只要理由合适,他作为老师,是不能拒绝的。
“其他都能答应,但在校出行期间,绝不能一人一组,要不你就去和赤井老师睡一个房间。”
“我有人选啊!”
“谁?”
不待多时,九花月便走进学生堆里,把柊凛花拉了出来。
柊凛花还懵呢,这发生了什么事儿?
九花月解释一番后她才明白。
“.那藤井老师,我愿意和小月调到同一个房间。”
“那确定了?”
“嗯。”
房间的事情解决了,九花月拿着房卡便直接上了楼。
她的小脾气藤井树是知道的,暂时没有多管,等到安排了所有学生的住宿。
藤井树便拉着大家去到提前租用的大型场地假设好乐器设备,开始训练,直至傍晚六点结束。
赤井木子:“大家记得七点半之前必须全部归寝,不要晚上在外逗留,以免危险,明白吗?”
“明白!”
“明白~”
等这些安排后,今天的工作才算大致结束。
“阿树,一起去外边吃个饭?”
藤井树怕被人听见,所以只是单独指了指九花月。
赤井木子心领神会,一副“我明白、我明白”的样子。
其实大家的水平还行,但完完全全称不上优秀。
藤井树以自己的眼光来看,整个吹奏部,能称得上“优秀”二字的人,也只有两个。
回卧室收拾了下东西,藤井树打算散散步再去找找九花月。
只是缘分这东西啊,真是来了就挡不住。
藤井树沿着港湾一路上前,刚走过了一家便利店,视野开阔,便听到了小号吹奏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向那边一看,正好就是九花月。
他笑了笑,随即主动靠过去,来到她的身后。
“不去吃饭,还在这里一个人训练?我记得上次比赛前,你也是这么做的吧。”
九花月一听声音,便知道后边来了个谁。
但她没有理会,连回头都没有回头,小声“哼~”了一下后,便抱着小号,继续对着海面吹奏。
藤井树出于欣赏的目的,来到她的身边,侧手撑着港湾边的护栏,笑着看向她。
少女一身水手服,一顶贝雷帽,海风浮来,她的秀丽的黑发也随之向后扬起。
其实九花月的脸蛋属于越看越耐看的类型。
虽然脸蛋的曲线很柔和,可多看看她的眉眼,便能看出来她骨子里的那股刚劲儿。
这丫头嘴巴生得好看,红润红润的,又薄,又透亮。
她五官都很协调,每个点都站在了亚洲人的审美上,那些少女明星什么的,那都是化妆后的效果,根本比不上她半点。
但要说她五官什么嘴好看,藤井树觉得还是眼睛。
以前从没觉得一个人的眼睛能好看到什么程度,“顾盼生辉”又是什么意思,多看看九花月,便会发现她的这双眼睛,独特到完全可以代表这个词,什么才叫“顾盼生辉”。
紫色的,只要眨那么一下,写满了一种神秘且洋气的美,还隐隐有些不可逾越的傲气。
九花月才不管他要做什么。
他看就随他看,反正自己是一点也不想理他。
只是九花月吹着吹着,她隐约发现,藤井树的眼里,略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这什么意思?!
大叔看自己可以接受。
喜欢自己也完全可以接受。
可她就是不能接受他看自己的时候,还对自己露出嫌弃的眼神。
还从没有人对自己显露出这样的情绪过!
要么是羡慕,要么是嫉妒,要么就是羡慕嫉妒!
大叔你这个算啥!
并且他还维持了好一整,九花月实在是忍不住了,放下小号皱眉询问到他: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藤井树叹口气。
“你还叹气?!”
“唉”藤井树不但叹,还叹第二下。
“你你.莫名其妙!”
“唉!”
九花月实在是忍不住了,抬起小手就打他胳膊。
只是没成想,藤井树不但没停止,反而叹得更深,更长。
“九花你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
“自从你从东京回来之后,你的小号技术,就没有了长进,一直都在原地踏步。”
“没有长进?!”
九花月立刻皱了眉。
虽然她之前比千岁,是因为学习时间太短,技不如人了一些。
可是在东京,自己可是拜托过老师,让非常非常专业的大师来给自己指导了一下。
自那之后,自己的实力可以说是稳步上涨。
不,应该说是一只都在稳步上涨,而且上涨很快。
就连大叔也承认这一点。
但是现在现在他居然说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
九花月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伤了,很是不服气。
“不如你肯定是不如你但你也不能说我没有长进吧?哪天我没有在练习?”
“练习又不等于进步。”
“那我给你吹吹,你认真听听。”
“行啊,请。”
九花月顺了顺嗓子,很快便开始在藤井树面前开始了演奏。
“怎么样?”
藤井树睁开眼,“要听实话么?”
“说。”
“一点长进没有。”
“你——!”
“我说的可是事实,比如你刚才那个双吐和三吐。”
“双吐和三吐?”九花月疑惑。
“你不会不知道吧?”
九花月摇头。
其实这就是自学出头的缺陷了,没有一个系统的培训。千岁过去那都是报过小号补习班的。
藤井树虽说平时有教,可毕竟不是天天一对一的指导,不能每次都照顾到她细节的缺失。
他过去也是有了老师之后,才知道一些平时练习过的东西是什么。
平时只能告诉她,她吹奏的时候哪里哪里不对,哪里哪里还需要改进,如何改进。
“这个双吐和三吐其实就是小号及其他铜管乐器演奏中常用的发音技巧,主要用于快速的音符之间的切换。它们的基本原理是在演奏时用舌头快速控制气流,以产生清晰的音符。
“你看我啊,舌尖轻触上颚的前牙后方,形成短暂的阻塞。”
藤井树接过九花月的小号,含住她用过的哨口,表演了起来。
在放出了一个音符后,奇异的,又很快转变了成了另外一个乐符。
“这”九花月表情惊异。
藤井树开始解释:“第一个音节,我们称之为T,就是舌头向上推,释放气流,产生第一个音符。第二个音节,K,舌头迅速转到喉部后面,进行阻塞,然后释放气流,产生第二个音符。”
“你试试?”
九花月尝试了一下,询问到他:“这算对么?”
“你觉得呢?”
九花月又试了试。
不行,还是达不到大叔的水准。
她自己都听得出来,音不准,更别说捋顺了,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在打结。
“.好难。”
“所以我才说你一点长进没有。”
“你——!”
九花月快被他气死了。
实话是实话,可听着怎么这么气人呢!
不安慰安慰也就算了.还呛自己
果然,这几天的大叔讨厌得要命!
九花月打算不理他,抢走他手里的小号,提着乐器箱就要走,准备回房间自己练去!
哼!什么双吐三吐的!马上就练会!
藤井树又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跟在九花月身后。
她步伐越快,他跟的越快,最后一路到她酒店房间的门口。
九花月想趁他不注意,打开门后瞬间进去,不让他进来。
可藤井树眼疾手快,立刻就用脚抵住了门框。
九花月气得想跺脚!
大叔讨厌死了!
明明还在生气,还、还这样对自己!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谁要你进来!”
“你越这么说,我越要。”
“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