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晴却丝毫都笑不出来,她和周冬忍,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无力与绝望,一场恋爱谈到这般地步,伤上加累,不如舍弃。
简照昱家并没有专业设备,深夜里,只有寒星陪着一把嗓子清唱出口。
一首很老的歌,《那女孩对我说》。
……
那女孩对我说,说我保护她的梦。
说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不多。
她渐渐忘了我,但是她并不晓得。
遍体麟伤的我,一天也没再爱过。
……
我不需要自由,只想背着她的梦。
一步步向前走。
她给的永远,不重。
一首歌结束,时晴把iPad彻底关机。到此为止吧,她心想。
机场候车室,超大的LED显示屏正播放香水广告,模样出挑的男人在澄澈的天空的背景下以一种极为自由的姿态跳进蔚蓝大海里,场景几度转换,最后他在绚丽晚霞中于沙滩上奔跑。
时晴看了一眼,用胳膊怼了一下花语烟,“你家那小的。”
花语烟淡淡瞥了一眼,“浪得他不行了。”
时晴低声笑了笑,情绪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花语烟趁机逗她开心,挤眉弄眼道:“晴天,咱俩从大二就琢磨着想弄一个纪录片工作室,没成想现在还真要成了,我昨天彻夜想了一个名字!”
“什么?”
“时花工作室,怎么样,特别有感觉吧?”
时晴哭笑不得,“这什么鬼名字,我们要开什么乡下花卉种植基地吗?”
恰好简照昱来了电话,花语烟暗暗骂了一声,她刻意对简照昱隐瞒了行程,就怕周冬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偏偏他现在打电话过来。
连着挂掉两遍,到第三次才讪讪接了。
“喂,昱昱。”
“我在哪儿?我没在哪儿啊,我和晴天在外边吃饭呢。”
“没有啊,哪有乘机提示?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我挂了啊,拜拜!”
花语烟看了眼戴着耳机靠在椅背上休息的时晴,心里默默祈祷别再出意外了。
但墨菲定律就是来得这么及时,二十分钟后,一身狼狈的周冬忍出现在了时晴面前,花语烟甚至怀疑他是用火箭飞过来的,怎么能这么快啊?
周冬忍在看见时晴的一瞬间就红了眼,天晓得当他知道时晴要走的时候有多恐惧,心脏都快冰冷到停跳,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机场,紧紧盯着人群,生怕错过她的脸。
花语烟下意识地挡在时晴身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半天也没能发出声音,周冬忍的状态肉眼可见差到了极致,她甚至能看见他的手在抖,好似下一秒,他整个人就会支撑不住彻底崩塌。
所以即便是花语烟,到了这种时候,也说不出斥责的话了。
时晴低着头,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拉了拉花语烟的手,轻声道:“没事,我去跟他谈一谈。”
花语烟犹豫了一下,说:“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花语烟眼看着周冬忍就像个迷路的小孩儿似的,亦步亦趋跟在时晴身后,直到两个人转了个弯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何苦来得呢,她默默叹了口气。
时晴本想找个餐厅,可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餐厅里人头攒动,实在不方便说话,看了一圈,还是找了个人相对少一些的墙角,这是个靠窗的地方,能清晰看见预备起飞的飞机。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没有回头,也任由周冬忍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可一转身,她看见的是一个泪流满脸的周冬忍,心猛地一颤。
时晴悲哀地发现,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办法抵抗眼前这个人,他哭,还是笑,都能牵动自己的每一丝灵魂。
“你……”时晴刚开口,就被周冬忍重重抱住,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几乎是想把她揉进胸膛里。
时晴挣脱不开,也不想去挣脱。最后一次,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她听见周冬忍在低声呜咽,他哭得浑身都颤,还紧紧勒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助和恐慌蔓延,让他整个人都陷入深深的无望之中。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知是在宣泄情绪还是要向时晴强调他的思念。
可时晴始终沉默,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攥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周冬忍被她的无言彻底击败,情绪严重失控,根本没办法去顾及他人的目光,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求求你,时晴,你跟我说句话吧,求你了。”
时晴把他从自己身上扯开,深深看着他,许久,在他哀切的目光里摸了摸他的脸,皱着眉帮他把眼泪擦掉,“别哭了,很多人在看。”
周冬忍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刺激得更加无措,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再一次哀求着认错:“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好不好,别不要我。”
“你冷静一点。”时晴语气平静,看周冬忍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周冬忍的呼吸都是抖的,他用尽全身力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逼迫自己做到她的每个要求,以奢求换取她的一点点可怜,“我什么都不要了,时晴,我什么都不要,你想我怎么做我都可以。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可是你不能走,你不能离我那么远,我害怕,你让我偶尔能看看你,行吗?”
时晴好不容易扯出一个笑来,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些,“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了,周冬忍。”
从前一心想同他一生一世,便衍生出诸多要求,期望他再温柔一些,期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期望他也愿意他们永远在一起。
可一段感情走到陌路,她累得只想放手,那些希冀,不提也罢。
“你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是吗?”周冬忍整个人绷得特别紧,脆弱又彷徨。
时晴却摇了摇头,“我信。”
周冬忍的眸光猛地亮了,他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可时晴接下来的话,却又把他重新打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