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伏秋,卢萦这么弄得**的,也差点病了,第二天她一直晕晕沉沉的,找到大夫看过脉后,那大夫说她本身体质强健,不然的话定是一场风寒。
这个时代的风寒,是可以死人的,当下,卢云和元娘给吓住了,一整天两人都寸步不出,直到下午时卢萦没有了半点不适,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郭允离开时曾经说过,会有人上卢萦的门与她交游。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上门求见的,是昨晚被她惩了一道的杨卢氏的小叔子华阴杨氏的杨柽。
杨柽这人生得眉目俊秀,说话行事温文尔雅,颇具风度,是那种让人一眼见到,就会对他产生好感的人。
他在见到卢萦后,目光凝了凝,把一袭白袍的卢萦细细打量两眼后,杨柽斯文地笑道:“果然。”
他只说了两个字。
按道理,这时卢萦应该追上去询问。
不过倚树而立,因刚刚恢复健康而有点慵懒的卢萦,却用她那双洞若观火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瞅了杨柽一眼后,便垂下眸饮了几口酒,啥话也没有说。
她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可那种从容淡定,还是使得杨柽不好意思起来。
他连忙站起,朝着卢萦笑道:“阿文刚到洛阳,定然没有四处赏玩过。这一次为兄做主,邀阿文一游如何?”
卢萦浅浅一笑,道:“好。”
“如此,请。”
在卢萦的马车和他的马车并驾齐驱时,杨柽终于忍不住好奇,直率地问道:“阿文也姓卢……不知与范阳卢氏可有关连?”
天下间姓卢的,排第一的便是范阳卢氏,余者都不值一提……所以杨柽忍了又忍,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卢萦早就在等他这句问话。
事实上,昨晚上她与杨卢氏发生冲突时。卢萦便算计着这一切……在这洛阳一地凭空冒出一个姓卢的,却查不出来历,探不清背景,这种事范阳卢氏不可能不感兴趣。
她想,她父亲的事,凭她一人之力去调查。太慢也太无趣。这般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一颗石子下去,让更多感兴趣的人代她去查清,岂不是更好更妙?
因此,卢萦微垂着眸,淡淡回道:“关连么?或许有吧……王莽乱天下。乱了太多人事。我一直谨记父亲临终前说过的话,你回到洛阳去,在那地方。为父曾经傲王侯!”
卢萦最后一句话吐出,杨柽脸色一变。
这时的他,有点挂不住那斯文的笑,沉默了一会,杨柽才叹道:“阿文的父亲,当真让人神往啊。”
卢萦笑了笑没有回话。
此时正是傍晚,华艳艳的太阳光开始沉入地平线。杨柽与卢萦闲话几句后,决定把她的来历一事抛在脑后。他指着外面。专心笑道:“洛阳有数景,而夜间洛河花船渡,则是其美景之一。特别是这般炎热时节,吹着河风赏着美人,乃是洛阳的世家子心头所好。我与阿文一见如故。这一次便由哥哥安排,去与洛阳城的一众纨绔子弟聚一聚,如何?”
卢萦自是欣然应诺。
杨柽带着卢萦所去的洛河,在她住处的河对面,马车几乎绕着洛阳城转了半个圈,两人才看到那些停留在洛河上,灯火通明,胭脂香飘的花船。
看到那些花船,杨柽一个箭步从马车上跳下,他大步踏入其中一只花船,朝着正在饮酒作乐的舱中众人大声笑道:“各位各位,看看我今天带来了什么人!”
说完这句话后,他朝舱门一扬长,摆出一个风度翩翩地迎接架式来。
船舱中稍稍安静了些,杨柽虽然架式十足,众世家子却没有一个起立迎接的。他们只是转过头,好整以暇地朝着舱门看来。
而这时,卢萦踏了进去。
卢萦这皮相,这一年来变化很大。正如现名郭允的执六所言,她容色出众风流入骨,罕有人及得上。
此刻也是,一袭白袍的卢萦在走进去时,舱中的灯火都明亮了几分。
俊美清华的卢萦缓步踏入船舱。
她对上了舱中数十双盯来的目光。
不用杨柽具体介绍,卢萦也知道,出现在这里的世家子,便不是那些手握实权,举手投足间可以令得地震山摇的世家嫡子和王孙权贵,却也是仅次于那些人的二流人物。
这些人,自幼生长在权贵圈中,一个个见多识广,享尽了荣华富贵带来的骄荣。
在他们眼中,成都的尚氏,文氏,通通都是乡巴佬。
此刻,这些人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卢萦。
卢萦风度翩翩地步入舱中后,挑眸一笑,朝着站在一侧等着看好戏的杨柽问道:“杨五郎,不给我介绍一下么?”
她这一笑一挑眸,竟是眼波潋滟,风流无尽,一时之间,舱中有几个好男色的心跳都漏了几拍。
杨柽的心跳也快了一息,转眼他眯眼一笑,指着卢萦朝着一个范阳卢氏的少年笑道:“卢九郎,阿文也姓卢。卢氏阿文的父亲当年可了不得,那是个傲王侯的角色!”
这句话,分分明明地挑起了那卢九郎的心头火。
只见左侧舱位处,那个长相俊秀的,名唤卢九郎的少年看也没有朝卢萦看一眼,左手一勾,令得右手掌中的酒盅滴溜溜转着圈后,懒洋洋地回道:“哦?也姓卢?还傲王侯?哧——就凭他这副兔儿爷的模样?”
卢九郎的话音一落,众少年中传来一阵哧笑声。
哧笑声虽然不大,却含着实实在在的轻鄙。
他们用他们的笑声,卢九郎用他的无视在告诉卢萦,在他们面前,她连玩意也不是!
当然,这一幕,卢萦早就料到了。这样一个圈子,哪里是外人说进就进来的?
当下,她唇勾了勾,淡淡瞟了一眼卢九郎后。没人给她倒酒,她便径自走到一侧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盅酒。
一边慢慢地品着,烛光下,被酒色浸得唇色润泽的卢萦挑眉笑道:“看来卢九郎对我不喜啊。”
说到这里,卢萦慢慢放下酒盅,转眸灿然一笑。“今晚大伙出来,是寻乐子的……既然卢九郎不服,不如我们赌一场如何?”
这倒有意思了。
众少年看向卢萦的眼神认真了二分时,卢九郎也向她看来。他懒洋洋地问道:“赌什么?”
“陛下看重文人,可以赌文。”卢萦似笑非笑地扫过一众不乐意而蹙起眉头的少年,继续说道:“众匪平定不久,赌武也可以。不过呢。我们今晚上既然是来玩儿的,那么就赌玩吧。”
她这话一出,众少年来了兴致。
卢九郎正眼看向她,微微倾身,“赌玩?玩什么?玩女人,玩男人,还是玩色子?”
卢萦听到这里,哧地一笑。闲闲地说道:“这些玩意儿有甚好赌的,要玩,咱们就玩大的。”
这话一出。连那些正搂着美人喝着酒的少年们也放下了酒盅,专心专意地转头向卢萦看来。
对上一双双颇感兴趣的双眼,卢萦唇角勾起一个笑容。说道:“我看这洛河甚是繁忙,每日里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知多少。今儿晚上,我们纵舟于河道之上,拦一拦众船如何?”
卢萦道:“至于作赌的内容嘛,我俩各乘一舟,专挑那气焰大,船速猛的船只拦。哪一个拦下在船只多,拦下的船只华贵紧要,事后却又能完全把自身撇开,丝毫不惊动上面和家长。便算哪一位赢,如何?”她盯着卢九郎,慢腾腾地说道:“至于赌注,输了的人,无论何时何地见到对方,都躬身行礼,口唤一声“大哥”后马上退避三舍。”
说到这里,卢萦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卢九郎有没有兴趣?”
众少年安静了些。
卢九郎抬头定定地盯着卢萦,脸上虽看不出喜怒,眸光却有点闪烁。
这里的第一个人都知道,天下新统,朝庭万事待兴。洛河做为洛阳最大最主要的河流,陛下曾有严令,那就是普通客运船只和观赏花船,不得出现在洛河当中,好给那些运载粮草盐铁等物的重要船只让道。
也就是说,他们光是乘着花船出现在洛河中,已是违了朝庭命令,而河道拦船,更是胆大妄为。
……偏偏,这些权贵子弟,一生下来便应有尽有,对他们来说,真正值得玩的,便是这种心惊肉跳,胆大妄为。
因此,这个赌约光是想想,他们都心跳加速,激动无比。
见卢九郎定定地看着自己,卢萦露齿一笑,好不悠然地说道:“九郎敢不敢玩?”
这已是用上激将了!
卢九郎此时,哪里还有退步的余地?他腾地站起,死死地盯着卢萦半晌后,冷笑道:“当然!”
至此,赌约成立。
杨柽与卢九郎作为姻亲,本应该上前阻止。不过这洛阳城的权贵圈便是这样,算来算去,谁都是姻亲,只要不是嫡嫡亲的,算得了什么?
因此,两个姓卢的这么作赌,杨柽与众人一样笑得起劲。
就在这时,卢萦转头,她含着笑一派温文地看着杨柽,勾唇说道:“如此有趣之事,岂能少了杨家五郎?九郎,有没有兴趣让阿柽也参一手?”
卢九郎转过头看向杨柽,他只一眼便明白,卢文这是报复来着。说起来,今晚这场赌的起因,便是因为杨柽的那一句“他也姓卢,他的父亲那可是个傲王侯的角色”。眼下这卢文把他也是拉下水,是不怀好意,也是警告立威。
念及杨柽这个把自己逼入两难之境的中间人,卢九郎幸灾乐祸地说道:“当然有兴趣。”他乐呵呵地朝杨柽说道:“好阿柽,今晚咱们三人便玩一把,如何?”
虽是询问,可杨柽哪里能拒绝?没有想到自己也被算计上的杨柽脸色微变,勉强笑道:“敢不从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