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打消孙洁云隆鼻整容的念头,孙妈妈决定休假陪女儿出去玩玩。
孙洁云不想去。她对妈妈说:“你们单位不是正大干百日,献礼国庆呢吗,你这会儿休假不合适吧?”
孙妈妈不以为意地说:“我都快退休的人了,能坚持上班已经很好了。我啥时候休假,他们还能管得着吗?!”孙妈妈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单位欠她一百万。
孙洁云也不得不咂舌:“看来还是共产党的钱好挣。我一放假,妈妈就不怎么上班了,你这是旷工,哈哈哈——”
“咋说话呢?没良心的小东西,妈妈还不是怕你孤单,为了陪你啊。”孙妈妈作势要打她。
孙洁云抱住孙妈妈的胳膊,问道:“妈妈,那你们领导不说你吗?”
“他敢,他是你爸爸当领导的时候提拔的,不感恩戴德,还能给我找茬?”孙妈妈有些得意,孙爸爸当领导的时候提拔一批干部,这些人在全所各部门都成为中层领导,所以即便是孙爸爸从领导岗位退下来了,他们一家在所里也是可以横着走的。人嘛,毕竟忘恩负义的少,念旧情的多。
孙妈妈接着说:“下周,让你爸爸找个出差机会,咱俩跟着一起玩,怎么样?”
“去哪里?”孙洁云不想让妈妈扫兴,问道。
“你想去哪里,就让你爸爸申请哪里。”孙妈妈自信地说。
孙洁云想了想,反正暑假长着呢,玩几天也无妨。就假装随口一说:“那就连城吧。”连城是黄文凯的家乡,也许在连城能碰到他呢?偶遇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发生。即便是碰不到他,也感受一下他家乡的味道,呼吸他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吹一吹他也许是他吹过的风。唉,女孩一旦为情所困,不但很执着,也很妄想。解困的唯一方法是另一段感情。但目前,孙洁云似乎无法自拔。
孙妈妈重复着:“连城?没有咱所里的对口单位,恐怕不行吧?”
孙洁云不高兴了:“那你说大话干嘛?说什么我想去哪就去哪!”
“那么多风景名胜旅游城市你不去,怎么想到去连城?那小地方有什么好?”孙妈妈不解地问。
“海滨城市,去看海啊。总比我们这儿好吧,每天在家看山,出门吃沙。”孙洁云嘟囔着。
“看海我们去亚城或岛城不好吗?”孙妈妈试图做通女儿的工作。
“不好,就去连城,要么不去。你不是可以疗养吗?那里有疗养院,我们去疗养不是更休闲吗。”孙洁云任性惯了,她才不考虑妈妈能不能去。
“疗养?那是有名额的,而且也分季节。不过可以问问。”孙妈妈真是没办法,女儿从小骄纵,还不是自己惯的。
孙妈妈开始跟孙爸爸软磨硬泡,孙爸爸无奈,只好凭着一张老脸去向所领导请求。所领导不好驳回老同志的面子,可是没有啥业务,也没有疗养名额。无奈只能安排孙爸爸去连城“考察”。就这样,一家三口向连城出发了。
黄文凯以为孙洁云这事已经翻篇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孙洁云能为了他把爸爸妈妈的特权都用上了。不知道黄文凯知道孙洁云对他一往情深至此,会不会感动?黄文凯的爸爸妈妈是连城大学的老师,家在连城大学家属院。这些信息孙洁云早就打听清楚了。但她不清楚的是,黄文凯压根就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深城,和同学玩去了。
黄文凯是有点喜欢崔艳艳的,毕竟漂亮女人,谁都喜欢。但是被孙洁云散播谣言之后,崔艳艳明显冷落他,性情腼腆的黄文凯便止步不前。至于孙洁云明里暗里的表示,他一直假装不懂,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表白。他不喜欢她,他对她的感觉是,张扬、跋扈、做作、虚伪。所以他不是借崔艳艳和张小琼传话,而是向崔艳艳表明态度。尽管他知道崔艳艳已经名花有主,可是崔艳艳是那个最初让他动心的女孩,他放不下。
孙家三人到达连城,孙洁云满心激动,她盯着路上行人,仿佛觉得黄文凯就在人群之中。我来到了你的城市,你在哪里?你能感觉到吗?愿天保佑,让我遇到你。
当然,孙爸爸和孙妈妈完全不知道女儿的心思,所谓考察也就是一个名头,并没有实际任务,所以一家三口等于公费连城旅游自由行。办好宾馆入住手续,孙妈妈提议去吃顿海鲜。孙洁云终于雀跃起来,生活在西北地区,他们平时连活鱼都很少见,市场上海鲜更是从未见过。这叫你有钱买不到。
宾馆楼下,海鲜饭馆林立,这个季节正是连城旅游旺季,又是饭点,各饭馆宾客满盈。他们看了几家,都没找到位置。孙洁云反而兴奋地说:“妈妈,你看这游客多不多?现在连城也慢慢热闹起来了,不比岛城差。”
孙妈妈点点头:“是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现在人们手里有钱了,就旅游呗。搁在前几年,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心思旅游?”
孙爸爸跟在两母女后面,看着琳琅满目的海鲜和各色各样的食客,只觉得肚子咕咕叫,他喊住她们:“随便找个地方吃几口就行了,别转了。”
孙洁云过去拉住爸爸的胳膊:“嘻嘻,爸爸是不是饿了?你这领导加高工级别的人物,总不能在路边摊吃吧?怎么也得找个干净整洁的饭店啊。”
孙爸爸捏了一下女儿的鼻子,满眼宠爱道:“就你机灵鬼怪,要不是你闹着来连城,你爸这张老脸还用不上呢。你以为你爸爸这个级别多值钱啊,在你眼里是个钱包,在你妈妈眼里是个出气筒。”
一席话说得娘儿俩笑弯了腰。孙洁云摇晃着爸爸的胳膊,甜甜地笑着:“我的爸爸最好了!”
终于在离宾馆二百米左右的街角处,找到一家看着比较有档次的饭店,三人进去,饱餐一顿海鲜大餐。吃完饭孙洁云说:“爸爸,今天这顿饭好贵啊,要你半个月工资吧?”
孙爸爸还没说话,孙妈妈说:“没关系,让你爸爸找人报销。”
孙洁云吃惊地说:“这也可以吗?”之前她虽然也跟着爸爸妈妈出差游玩,却并不关心吃饭住宿的事情,今天随便一问,居然有这种操作,着实让她大吃一惊,难怪爸爸每次出差都给她买很多礼物,原来都是可以报销的?
孙爸爸给孙妈妈使个眼色,孙妈妈也觉得自己说多了,马上叮嘱她:“出去可不能乱说。你爸爸也是求人才能报销,没那么容易。”
孙洁云好奇地问:“那爸爸每次买的礼物都可以报销吗?”
孙妈妈看了一眼孙爸爸,如实回答女儿:“大部分都可以,但有时候不好做账,就不报了。”
孙洁云咂舌,共产党的钱就这么悄悄流进个人腰包,估计像爸爸这种情况多了去了。她突然想到一个词:蛀虫,对,爸爸可不就是共产党的蛀虫吗?孙洁云为自己的想法吓一跳,然而,蛀虫虽然不好听,但这实实在在的实惠让她心满意足。国家有的是钱,不怕爸爸这小小的蛀虫。
这件事对孙洁云的影响是巨大的、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