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岩也不能再说什么,低下头当做默认。
峻川看他没有在想再与自己争辩,便迫不及待的抬腿往外走去。
路过二楼工位区,他还没张口说话,袁方恒就第一时间拦在他面前:“峻队。你刚才去法医室了?”
“对啊!对了,你——”
“检查报告在这里。”袁方恒扬了扬手里的文件,“刚才看汪小姐在,我也不好跟你说这些。”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他爸都是自家人,翻开来看看。”
袁方恒一边将手里的检验报告打开,一边说:“她毕竟不是编内的,况且她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也是,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个好脸色?”
“哎呦,你到底是喜欢张肖婷还是喜欢汪丽?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峻川揶揄他。
“我,”袁方恒哽住,心里想着,峻川这个人真是不识好人心,还狗咬吕洞宾。
“汪小姐人家苦苦追了你……有半年了吧?人也挺不错的,还是局长的女儿。”
“局长的女儿怎么了?局长的女儿长得再漂亮,我不喜欢,还是入不了我的眼。”袁方恒看他一眼,“那什么样的你才能喜欢,才能入得了你的眼……欧顾问那样的?”他压低声音,撇了眼走廊里面欧顾问紧闭的办公室方向。
峻川倒是大言不惭:“是啊,就他那样的。就他那一个,要定了。”说的理直气壮。
说完面不改色,低头开始看数据,一页看完又翻了一页,一直翻到最后。峻川喃喃道:“果然……”
“是啊……”这个报告袁方恒之前就看过了,和邓北是如何中毒的联系起来……
“邓北病床上的枕头套和被套上都含有大量的氨茶碱残留,这可以直接证明是有人将氨茶碱溶液。滴入或直接倾倒在被套和枕头上使它与治疗点滴中的左氧氟沙星反应,引起抽搐中毒现象。如果这样,那就可以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了,李乌胜的母亲,还有当时近两天进出过病房的护士,医生以及……邓北的父亲。”
“邓北的父亲?”元袁方恒疑惑,“他是他爸,不会害他吧?况且那天哭的……”
峻川看着走廊:“做人理性一点,他有嫌疑就要好好查,我记得,在邓北抽搐的前一天晚上,他还进过病房给邓北擦身。如果他在那个时候下手完全有可能。”
“那他有动机吗?他是他爸,”袁芳还继续重复。
“带回来问问就知道了,你现在就去吧,将医生,护士。还有李乌胜他妈,还有邓北他爸爸,邓斛升都一起叫过来,今天晚上……都别睡了。”
“明白。”袁方恒合起报告,转身回到工位上收拾东西,准备叫上人去把人带回来。
峻川现在没功夫理会这些,径直走进走廊,站在欧江风的办公室门前叫人:“欧顾问?”温柔的,尽量轻缓的,“欧顾问在吗?”
里面没有回应。人肯定在里面,峻川不干了,直接喊:“欧顾问!欧江风,欧江风在吗?我有事找你!!!”
空气静止。连工会区那边正要出动的同事也静了一瞬,呆呆地看向这边。
峻川白了他们一眼,屏息听着门里的动静。终于,里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峻川扬起自信的微笑,站直身,清了清嗓子。,直视着缓缓开启的门。
欧江风将门打开,微微抬起眼睛,好像很正常,刚才似乎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怎么了?”
“嗯……今天邓北病床上的检验报告出来了。检验报告显示,他的枕头和被罩上还有大量的氨茶碱溶液残留,所以说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能够接触邓北病床的就是我们所要找的嫌疑人。而且能够搞到氨茶碱溶液的,就是我们的重大嫌疑人。”
欧江峰嗯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就是……”峻川侧了一个身,从他身旁进了办公室。进去后背对着他的办公桌,微笑看着欧江封转过身来微蹙着眉看着自己。
“然后我想再跟你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
“今天什么事情?”
“呵……那个汪小姐,我确实跟她不熟。但是她是局长的女儿。我也不能在天王老子眼皮子底下触他的眉头。我的检讨可都是他审批呢。”
这理由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欧江风也就没给什么表示,更何况他也没有身份表示生气,哪怕他确实心里有些不对味。
“那你要不要送汪小姐回家?要我帮你们开车吗?”
“不用不用。”这句给峻川吓得不轻,“怎么能让你开车?汪丽早就回去了,她不用我们送。”
“哦。不用送是吧?那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就走吧。就不送你了。”
“走?你让我去哪?”
欧江风回答:“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现在要工作了。”
“工作好啊,我也要工作,我们一起吧。”峻川说着直接转身坐在了欧江风的办公椅上,看见桌上摊着的,这是他上次没写完的实验报告。
他看了两眼,也翻不了页。
“你其实已经写完了。”
欧江风没有回答,而是说:“既然查出来了床单被罩上有氨茶碱溶液的残留。那嫌疑人的范围也可以确定了。”
“对。”峻川回答,“元芳已经去了,聚焦那两天进出过邓北病房的医生护士,还有李乌胜母亲和邓北的父亲,一起叫过来,到时候一个一个审。看是否有作案动机和作案的时间。”
“作案时间能够确定吗?”
“氨茶碱的挥发需要一定时间的。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在他病发的前一天晚上,包括傍晚。”
“所以说,到时候我们也会着重的,根据这个时间段去找人审人。至于为什么要找那两天的呢,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时间证人和他们的说词有逻辑悖论的地方。”
“……”欧江风沉吟,“你最怀疑谁?”
“要是说我最怀疑谁我不知道,但我最不怀疑的,就是那天早上发现邓北抽搐的那个小护士。她只是去抽个血,消了个毒,针都还没打进去,邓北就已经开始抽搐,没有时间去泼洒大量的氨茶碱溶液在被套和枕套上。并且,顾岩验出来推车中的碘液和酒精溶液中,并不含有氨茶碱溶液,在当时也对那个护士搜了身,也没有发现任何氨茶碱的溶液残留。”
“嗯,那让她过来……”
“所以说今天让她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医生,我倒是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医生进房间基本上都会跟一个助手,要么就是跟着主治医师和科室的主任一起进来,不会逗留太长时间,所以他也没有机会,这样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李乌胜的母亲和邓北的父亲。”
“还有给他换吊水瓶的护士也有可能。”
峻川点头:“对,不可否认是有嫌疑,袁方恒都会把他们带回来,到时候归类,分情况再审问。相信答案很快就会被排查出来。”
“如果是其他人,暂且可以认为……是邱见云让他们去做的。但你为什么会怀疑邓北他自己的父亲和李乌胜的母亲?他们有什么动机。”欧江风问。
“只是看上去没什么作案动机而已。李乌胜现在自杀了,这里面可以有的问题可就多了,我相信很大概率它是与赌场有关,那他母亲,要说她完全不知情和完全没有掺和,反正我不相信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也没有什么密不透风的秘密。她是她母亲,他的一切事迹按道理来说,他都知晓一些,就像她那天拿着笔记本过来找我们,之前没想到,现在觉得,我不太相信她之前从未翻看过她的笔记本,在李乌胜住院后才开始翻开他的笔记本,并且才发现这么一个重大的秘密。”
欧江风听着慢慢的又将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峻川嘴角微勾,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站在办公桌前,两人对望,答案还没出来,但思路已经清晰。
峻川继续说:“如果我们做一个大胆的假设。从食堂那个案子来看,李乌胜和邓北确实是同一阵营的,但是如果李乌胜和邓北之间也有一些说不清的纠纷呢。或许这个纠纷与他本人有关,也可能与李乌胜的母亲有关,所以,在李乌胜昏迷的时候……暂且不谈他俩同时在昏迷时,是否有提前苏醒的现象,李乌胜的母亲在有纠纷的前提下,会不会对邓北起了杀心?认为在病房的时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又或者。李乌胜的母亲就是丘见云安插的棋子,当然我觉得这个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没有必要再派李乌胜的母亲找到笔记本去指认他自己。”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你又怎么解释邓北的父亲呢?”欧江风看着他的眼睛问。
峻川眼里冷了下来,“而邓北的父亲,确实很奇怪。从我第一次见他起,他在邓北的病房外虽然也哭的很悲伤,但我总觉得他的背影实在太过坚毅。他的肩膀上似乎扛了太多的东西,包括有不可承担的责任。我现在还不知道那份责任是什么,但我总觉得邓北毒发这起事件,他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如此悲壮。邓北一共才住多久的院,他可以带着日记本来指控丘见云,为什么邓北住在医院里是只去了一次?他的儿子才是迫切需要他去照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