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外人对自己的揣测,赵忠也揣测不出来天子的用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跟随黄忠就在丹阳太守和宛陵县令的指引下来到了城西的一处空地。
此空地作为临时演武场。
看着空地上的分列两个阵营的数百名少年,虽是着装打扮各不相同,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斗志昂扬,信心十足。
赵忠不由得心下暗自点头,穷富一目了然,精气神也一目了然,都很不错。
虽然此次征得优秀兵员的功劳不独属于自己,但是若自己能够比黄忠更具慧眼,挑出了几个特好的兵苗子,定能讨得陛下欢心。
宛陵县令在太守的示意之下,凑到赵忠和黄忠身侧:“黄校尉、赵内侍,青少年们全都已经集结好了,是否可以开始考核?”
赵忠见黄忠看向自己,眼珠子几转,随后看了一眼这群青少年,和场中的擂台,斟酌道:“可以开始了,不过咱觉得这场是不是应该搞一次新式的考核?”
“呃~新式的考核?怎么个新式法?”
丹阳太守和宛陵县令一样,有些怔愣的看着赵忠,不知道这个太监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怔了片刻,又看向黄忠,意思是让黄忠阻止太监出幺蛾子。
黄忠却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他们二人,装作不懂他们的眼神,反而饶有兴致地道:“赵内侍说出来听听,怎么个新式考核?”
“各位也知道,这些人训练出来可是要护卫天子的。
而天子亲卫,应该勇猛无敌,不言以一挡百,至少得以一挡十。
再若,应陛下派遣为军中之将时,则当能在万军之中杀个有来有回,当如西凉的定边侯,唯有那么样,方能配的上金龙卫之称!”
黄忠听了,若有所思…不由看向丹阳太守他们的反应。
“这....”
“这…?”
丹阳太守和宛陵县令皆感觉不可思议,荒唐透顶。
想要狠骂一句,又要顾忌旁人和自己的颜面。
二人对视一眼,又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颇荒谬的赵忠。
当天子护卫是应勇猛。汝说甚为将之能?
甚也不懂的阉宦,在这里胡说八道。
为将者不是应当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吗?
怎么就成了上战场厮杀的莽汉武夫了?
算了算了,为了陛下的面子,咱们忍了这太监。
“那不知,赵内侍、黄校尉以为今日该如何考核?”
不过,这话宛陵县令问完,眼神又看向黄忠,毕竟负责考核的是黄忠,监督的赵忠,怎么办还是得听他们二位的。
“这次不妨就来个热闹的,让他们一起混战吧,最后能站着的留下,倒下的淘汰。”
赵忠觉得,能从混战中脱颖而出,且坚持战到最后还站着的,必然是难得的勇猛之士。
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天子似乎特别喜欢文武双全的悍勇之士,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意见。
丹阳太守和属下官吏皆有些愕然,考核还能这么玩?
“哦,另外,为了以示公平,禁止他们组团超过五人围攻一人,有犯规者当即淘汰。”
临了,考虑到这些人未曾经过专门训练,赵忠为了避免有些人会升起一些小心思,又加上了一条。
“黄校尉认为如何?”丹阳太守看向黄忠询问。
黄忠点头:“可以一试!陈太守意下如何?”
“可!”丹阳太守自己点头认可了,并对宛陵县令和属下官吏示意,让他们不用多说了。
“那一切,遵二位吩咐!”宛陵县令退了下去,将赵忠制定的比赛规则大声的告诉了众人。
“打群架?”
“斗殴?”
众人听了顿时一片哗然,这什么操作?把各家的子弟当做街头混混了么?
青少年们无所谓,好武的都比较不那么看重面子。
但各位家主却心里忿忿不平,只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自家孩子的前程还捏在人家手里,只好忍气吞声。
少年们被带到了演武场中间,当主持考核的官吏宣布完了规则之后,所有人立即开始对身边之人提起了戒备。
“考核开始!”
随着一名主持的话音落,人群中的一个少年顿时一个扫堂腿将身边之人绊倒。
“倒地,淘汰!”
那名摔倒少年还刚要起身,就被不远处考核的官吏宣布了淘汰。
少年气愤的捶了一下地面,黯然地离开!
周围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顿时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对手的下三路攻去,一时间空地上混乱不堪,不时有倒霉蛋遭到淘汰。
而远处围观的各家家主,看到自己家的孩子退场,也都不禁摇头叹息一声。
“黄校尉、赵内侍,二位看这样是不是不合适?多有真本事的被偷袭倒地,轻易淘汰的话,是否太过可惜?”宛陵县令有些忧心。
“哼!~真上值当差,连这点偷袭都防备不住,怎么护卫天子?被偷袭只能说明本领不济!”
赵忠轻哼一声,随后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少年,“你看看那个小家伙,多少人想偷袭他都被反杀,这样的才是天子需要的龙卫!”
宛陵县令顺着赵忠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少年只一拳便击倒了对手,然后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咝~这不是那个山越小子么?他怎么在里面?”
“哦?你知道此子来历?”
宛陵县令点点头:“此子名赵丹,其母亲乃山越蛮人,生的异常漂亮,父亲为丹阳督邮,赵达。
其虽然是庶出子,可生的很是俊朗,又自小精明且勇猛异常,很得赵督邮喜爱。
于同龄人之中罕有敌手,人称赵家小山君,听说祖上乃是春秋时期的赵国名将,赵奢!”
“哦?原来是名将传人!”
赵忠如同发现一块璞玉一般,“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勇有谋,陛下看到,一定非常喜欢!”
“赵内侍有眼光!”黄忠也喜欢那个少年。
而人群中的赵丹此时已经一招一个,击败了十来名对手,周围的少年畏惧他的凶悍,不敢再靠近。
而他也站在原地警惕,不再攻击他人。
赵丹相信自己刚才的表现已经被黄校尉和赵忠看在眼里,入选定然没有问题。
那他就没必要再去主动击败别人,坏了他人的前途。
坏人前途如杀人父母,会结下大仇。父亲虽然喜爱自己,可是家里还有嫡兄。
自己与这里面的大多数少年一样,需要自己挣前程。
他的神态落入一众官员眼里,皆忍不住为他赞许。
观之,勇猛之余,却又不失宽和、仁厚。
一个宗室出身的刘氏龙卫看着赵丹,心下点头:“此子不仅勇猛过人,还心思细腻,照顾乡里,颇有为将之风,将来必成大器。”
黄忠和赵忠二人此时眼里也是一片赞同,丹阳果然出精兵。
如此情况之下,武场中央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别处捉对打,或二三组团相对,打的很是热闹…
唯独赵丹站立的中央反而冷冷清清,或是畏惧、或是敬服,反正是无一人再选择与之交手。
人群的赵达看着自己家的三儿子,满脸欣慰的捋了捋胡须。
此子生的美姿容又勇武,自己可以挣的前程。
看来,纳妾,特别是纳健康活泼的美妾,于家族为益事。
经过大约两刻钟的混战,最终场上还剩余十七个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互相警惕着对方。
只要再淘汰两人他们就能选入龙卫营,为天子亲卫。
谁也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家子丹,直接晋级,其余人比试弓箭,低分者淘汰!”
黄忠直接拍板,毕竟赵丹的表现在那,也没人提出异议。
“另,先前倒地者,再进行第二轮淘汰赛。最终选出一百名。”
翌日。
宛陵城外,赵忠乘马车在前,黄忠骑马,带着赵丹和其余一千三百名少年向着洛阳而去。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拉着宛陵县令精挑细选出来的四十石稻米。
路上歇息之时,赵丹掏出母亲送给他的承光剑,细细抚摸。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昨夜拜别母亲时的情景。
“我欧氏一门,炼兵器无数,祖上更是各国争先求剑的铸剑师。
自先祖以来,一直居于此地,历代祖先无不以恢复先祖荣光为己任。
然,主支没落,现唯余母亲一人在世,早已遗失铸剑传承。
为娘手中剑为承光剑,承祖荣光,乃是为娘祖父拼尽一生心血寻得的材料而铸。
吾儿外祖壮年早逝,留此剑于为娘,为娘生为女儿之身,既无能又无奈…
今为娘将此剑赐予吾儿,希望吾儿持此剑杀奸诛敌,立功报国,不使祖宗蒙羞,不使此剑蒙尘。”
赵丹郑重的接过这柄倾尽外曾祖一生心血的宝剑,神色坚毅道:“母亲放心,儿定会让人知道,欧冶子后人,不愧为欧冶子后人!”
“善!”
欧氏欣慰的看着儿子:“当今天子,少年英武,给了吾儿机会,吾儿当忠心护卫天子安危,唯天子之命是从。”
“是!儿明白了!”
一路上,其他少年,也如赵丹一般,常常回忆起离家时父母的谆谆教诲。
赵丹虽然被人戏称小山君,当做有南蛮人血脉,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汉人。
母亲只是幼时不幸流落百越山地而已。
对于百越蛮人,其虽然常常袭扰危害汉民,但赵丹却并不仇恨他们。
汉人又何曾未危害他们,大家也不过皆是为了生存罢了。
赵丹幼时就既见过被百越洗劫后逃难的百姓,也见过被士族欺诈杀害的蛮人。
而自古以来,生存之战也都残酷血腥。
幼年的他就曾立下誓言,长大之后一定要当一个将军,护一方平安,将百越蛮人统统融合为汉人。
这样才能结束战争,让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生活得其乐融融。
如今自己成功加入龙卫营,那里将是自己起飞的地方。
以武成为陛下的亲信,比举孝廉入仕更能得天子重用。
此时的赵丹,真的如同一头下山的山君,只待猎物出现就会挥出他的利爪,亮出尖牙,震慑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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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吴郡的富春县城外,孙坚这头猛虎也带着二百名新兵,一路向着洛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