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英雄结义肝胆照
推心置腹话情由
青峰山,其周围有数十里,尽是群峦起伏,悬崖叠嶂,往西又连着太行山,就好相接连天际看不到尽头。这里的山虽然不算太高,但是青松苍翠,林木茂密,荆棘杂草丛生,要进去专门找几个人,也确实很困难!就好像是大海里捞针,也不太容易找。镇殿将军陈进忠心里暗想,我沈伯父一家死得那么冤枉,如今就只剩下英杰小弟一人,他今天一大早就出来了,对于家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一字不知。我要是找到了他又该如何做?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又怎样开口把实情告诉他,更不用说要放他走了!看来不能这样搜山,我得想个法子,即一琢磨有了,就马上传令停止前进。当人马扎住阵脚之后,他就从军中挑选了二十几名,精明强干而又相信可靠的心腹将领和骨干,只让这些人跟着他一道上山寻找罪犯,其他的大队人马,就由他指定了一名副将负责,在原地坚守待命,先按下不表。
却说镇殿将军陈进忠就带领着众将士一行数十人,一连爬了几个山头,翻过了几座山梁,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大家都心想是否情报有误,沈家小少爷和家奴没有到这里来。正当他们寻找不着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便听到就在西南方向,也就在一座高山的那边,有人喊马嘶声。因为山高坡陡马也无法骑,镇殿将军陈进忠带领着众将,就只好牵着马钻荆棘,穿树林,淌草丛,绕崖爬坡,寻着声音往前摸去。
然而,往大山里去,越走山越高,林更深,也正如古人所讲:“千山鸟飞绝,无路人烟稀,蝉噪林喻静,鸟鸣山更幽”。他们一行人费了不少的劲,卖了很大的力,一个个都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等到大家翻过去一座山梁之后,而前边山势也稍微平缓了一些。就见在下面的山坳里,有一帮人正拿着铁叉棍棒和弓箭猎枪,是乱喊、乱叫、放狗撒鹰,正在猎捕几只黄羊!而在他们中间,有位少年长得英武帅气,十分地漂亮!有诗为赞:
看年纪有十七八,潇洒风度很英俊;
面皮白而白又嫩,剑眉虎目有精神。
高鼻梁儿红嘴唇,宽宽肩膀细腰身;
亮银盔,头上戴,二龙戏珠玛瑙衬。
龙鳞甲,银叶铠,护心宝镜赛月轮;
防枪刀,避剑棍,背后插着旗八根。
英雄带,腰中系,上缀明珠嵌宝珍;
素罗袍,披身上,描龙画凤绣麒麟。
红中衣,兜裆裤,虎头战靴银镫伸;
白龙马,像雪碳,身上杂毛无一根。
高八尺,长丈二,叫声咴咴似龙吟;
日行千里还嫌慢,蹿山跳涧能蹬云。
亮银枪,重又沉,怪蟒摆尾冷森森;
锋钢尖,红缨衬,五把钢钩缨内存。
银装锏,插背后,三尺宝剑为防身;
左边弓,右边箭,盔甲鲜明惊敌人。
宝马雕鞍配银镫,马上英雄真精神;
好似吕布胜周郎,又像罗成和赵云。
此人非是别人,他正是沈家的小少爷,名叫沈英杰,原来本是上界白虎星,下凡转世投胎,以后要成为国家栋梁,也需要他降妖平寇,保卫大明江山社稷,这是后话,暂且慢表。单说今天,他们一大早也和往常一样,就带领着这伙家丁来到了这里,要说前半晌他们也不顺利,一直也没有打着猎物。到了中午,他们就吃点随身携带的干粮,没有休息就又继续寻找猎物,方才刚刚哄起来几只黄羊,大家都正在聚精会神地围捕擒拿。
然而,镇殿将军陈进忠一看前边那帮人,正是沈家的小少爷和家奴在围猎!陈进忠心想,我要是带着这帮人一起前去,那么有些话我还不好当面讲!不如让众人在此等候,我一人先去和他谈谈,也是先送个信,好让他在思想上有所准备。遂说道:“众位兄弟你们看那边围猎的一伙人,可能就是我们要捉拿的,罪犯沈英杰和他们的家丁,看来他们对家里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我想,咱们这些人要是一下子去,也会使他们起疑心,如果他们有了警觉防备那就不好办了。大家都知道,那沈英杰的武艺高强,就凭我们这些人,要捉拿住他是不可能的,不如你们先在这里隐蔽,由我一人先上前去把他叫到一边,就说有要事和他商量。待我把他骗出来之后,就趁他没有提防,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要是不成功,只要你们看我一招手,就赶快上前去帮忙,咱们要一起围攻擒拿他。”
众人说:“请将军务必谨慎小心,且不可粗心大意,最好是智取不要于他硬来,要是真的强拿,恐怕咱们这些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再者说,我们也不必要和他去拼命”。
镇殿将军陈进忠说:“哪好吧!请诸位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说着就催马直奔那伙围猎的人群而去!等到了离那些围猎的人还有百十步远的地方,他就停下来不走了!原来他有他的打算。岂不知他是在想,我要是一下子冲到跟前,当着那么多家丁的面,有些话我还不好讲,如果一旦走漏风声让别人知道,不光对我事情大大地不利,而且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他想把小公子沈英杰约出来单独谈。于是,镇殿将军陈进忠就在马上高声喊道:“喂!那边可是我英杰兄弟?”结果他这一嗓子,就如半天空打了个霹雳,山中放了个座底炮,声音回荡山谷,把正在围猎的人们全都吓了一大跳。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观看,这才发现在离他们不远的东北角上,有一员大将,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腰,面黑如同鏊底,两道扫帚眉毛活像两条大豆虫,且又斜挑鬓角,一对鸭蛋眼好似铜铃,狮子鼻,大嘴巴。他头带乌金盔,身穿乌金甲,外罩征袍,足蹬虎头战靴,手提托矛钢枪,背后背一对紫金鞭,跨下一匹乌骓马,活像是天神一般,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十分地威武,年龄大约有二十几岁。其实沈王府的那些家丁们,对陈进忠都不陌生,因为沈、陈两家的关系特别密切,镇殿将军陈进忠又与小公子是最要好的朋友。陈进忠也不断到沈家去找沈英杰,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又好得就跟一个人上,好像谁也离不开谁,哥俩能有三天不见面就急得慌,平常他们合穿一条裤子都嫌瘦。
今天一早,沈王府的那些家丁们,跟随小少爷出来已经有大半天了,围猎一直也没有收获,这会儿,刚从草丛里趟起来几只黄羊,大伙儿都忘记了疲劳,正在撒犬放鹰和射箭围捕猎物。他们也都在兴头上,而镇殿将军陈进忠的声音也大,结果他的一嗓子,也把大家一下给吓愣住了!咱们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刹那间,却让那些黄羊跑得无有踪影。因为打猎就怕这样,尤其是非常忌讳一惊一炸,因为被围捕的猎物往往都是急于奔命,只要稍不注意,在一瞬间它们就会逃掉。就如他们今天围住的那些黄羊,其天性和特点,也比较机警和乖巧,要想逮住它们一般都不很容易,所以方才一纵即失,又让那群黄羊溜了号,钻进了草丛和密林深处。众人的猎物虽然被陈进忠的一嗓子给惊跑了,可大家都知道他是沈英杰的好朋友,那些家丁们一个个都不好说啥了。
这时候,小少爷沈英杰也看见了那边喊他的人,而正是自己的大哥陈进忠,他们突然在此相见,小公子心里十分高兴!便向家丁们交待了几句,就催马直奔镇殿将军来了。还没有到跟前他就赶忙飞身下马,尔后走上前去一抱拳,向镇殿将军陈进忠施礼道:“陈兄好!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小弟这厢有礼了!”
镇殿将军陈进忠就在暗暗地盘算,心想,看这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家中出了事,那好我就干脆给你来个,金风未动蝉先觉,叫你死到眼前还不知。想到此他把眉头一皱,钢牙一咬,左手托枪杆,右手握枪攥!等到小公子沈英杰走上前给他施礼时,他瞅准了,冷不防就把托矛钢枪,朝着对方的前胸“嗖!”的一下,一枪扎了过去!看来他是真想一枪要了,小公子沈英杰的命!有诗为证:
鎮殿将军下狠心,突然要取公子命;
金风未动蝉先觉,要叫白虎活不成。
常言说得好,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镇殿将军陈进忠这突如其来的一枪,疾如闪电,快如流星,一道寒光,也真是利害。错不了是小少爷沈英杰,他武艺超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能随时应变,要是换了别人,非是丧命不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平时就相亲兄弟一样,也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红过脸,各自都没有戒心和猜忌!而对于镇殿将军的这一枪,可说小少爷沈英杰,连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当他上前去正向陈进忠拱手施礼的时候,就看到眼前寒光一闪!对方的枪尖子就直奔他的胸膛而来,如果这时候再要上蹿下跳,或左右躲闪都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也不容许他思考的时间。
咱们说时迟、那时快,小英雄沈英杰只好随即应变,便将身子往后一仰!与此同时,“嚓!”对方的枪头就从他的鼻尖子上划过去了!真是好险呀!这一下也把他吓得跔灵灵打了个寒战,头上走了三魂,足下淌去七魄,立刻就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说老兄是不是疯啦?难道你真想要我的命吗?……
再说那镇殿将军陈进忠,一看大枪走空了就急忙抽回!紧接着,又是嗖!嗖!一连两枪,结果还是没有扎上,又都被小公子一一躲过了。有句话叫:“胜人一筹不堪喜,承让一步不为愚!”由于对方的第一枪没有扎住小公子,那沈英杰趁着对方往回收枪的时候,便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赶紧站起身来!于是,小公子已经有了提防!所以,镇殿将军陈进忠随后的两枪,就没有扎住他。然而小公子沈英杰,一连躲过了镇殿将军陈进忠的三枪后,就急忙跳出了圈外,又再次拱手作揖道:“陈兄请息怒!究竟是怎么啦?是不是小弟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大哥,惹你生这么大的气,还请你明言,小弟我一定改正就是!”
此时,镇殿将军陈进忠一连三枪都没有伤了小少爷,他的心里就咯噔!一下子,情绪马上紧张起来!是脸上发烧,面红耳赤,也十分地干瘪!他不光暗暗佩服小少爷的武艺,且又更敬佩他的为人。心中暗想,我刚才的举动肯定被他看出了破绽,现在他已经有了防备,看来我要是再杀他就更不容易了!既然如此,我就给他来个顺水推舟,先唬弄他一下再说。遂说道:“英杰兄弟!我时常听人家说你的武艺是天下第一,在咱们大明朝是无人能抵挡!原来我还不相信,更也有点不服气。因为咱们弟兄俩也从来没有,较量比试过,今天,我是真的领教服气啦!方才我是有意在试探考验你,与你开了个小小玩笑,还请你不要介意。其目的不为别的,我就是想试试你的本领到底如何,才给你来了个突然袭击,看你能不能接着我的招,躲过我的三枪!看来你真不含糊使我相信了。”
小少爷心说,哪有你这样开玩笑的?你的三枪明明是在往死里扎,还说是闹着玩的,我要是躲得慢一点可能早就没命了。遂说道:“老兄你这玩笑开得可真玄呼,差一点没有要了我的命,只吓得我心脏就要蹦出胸腔来啦!连脚后根都出汗发凉了!”……
陈进忠闻听此言大笑道:“哈!哈!哈!兄弟真是好样的你哥我是真开眼界了!从今以后我在你面前,情愿甘拜下封。你可知道今天,我特意到这里来找你,就是为了想和你一起,打猎玩玩开开心!”随说着就飞身跳下了战马。
小少爷沈英杰说:“大哥!你今天有此雅兴,能到这里来玩那可感情好,可是小弟求之不得的事,我可要好好地陪住你玩玩。由于在平日里,你老兄为了保卫皇上,总是说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脱不开身,和小弟一起玩,既然今天来了,就让咱们弟兄在这里,玩个尽兴!玩个痛快”。
镇殿将军陈进忠道:“那好!也就以兄弟了!不过为兄我还有一句賤言,也总是在舌尖以下来回滚动,光想说出来,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要是讲错了,我还真怕惹得兄弟笑话”。
小公子说:“我说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之间谁跟谁,你这样说不就客套了!我们弟兄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讲到当面!需要我做什么小弟我一定照办”。
陈进忠道:“那好吧!为兄我就直言!”
“大哥有话请讲!”
陈尽忠道:“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愚兄和你心意相通十分投缘,今天,我想与你烧香换贴,共结金兰之好!从今以后,咱们二人就是生死患难的弟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嘿!陈大哥说了半天就这个事呀!还让你难以为情不好意思,若要谈起烧香结拜,岂不知我早就有这个心思,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和你说明!既然大哥现在提出来了,恭敬不如从命,小弟我也不说是高攀了”。
陈进忠道:“都是自家兄弟,咱们也都别客气!”
小公子急切地问:“大哥你说在哪里?是什么时候?”
陈进忠道:“而是现在,就在这里!”
小公子说:“大哥!这荒山里边没有寺庙场所,更没有神佛为咱们作证!再说,也没有祭祀神灵的供品,以及香、蜡、纸、炮等物!”
陈进忠道:“兄弟!这好办!咱们就在此拢土为炉,插草为香,不管条件如何,只要我们二人是真心实意,磕头盟誓,结为生死与共的弟兄就行了!只要我们心诚,相信上苍神灵会给我俩作证的!”
小公子沈英杰说:“那好吧!咱们说办就办!”
当时,二人就在脚下此拢土为炉,插草为香,而面朝北方,一同跪下磕头,各自还都发起誓来。镇殿将军陈进忠说:“天有知,地有灵,离地三尺有神圣,不管神圣大和小,能管事情都算灵!今天俺与沈英杰来结拜!情愿这一生结为手足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要有事我照应,若有三心并二意,天打五雷把我轰!”
小少爷沈英杰接着说道:“山神土地,过往神灵,小生求您作个证明,我和大哥陈进忠烧香结义,肝胆相照,生死与共,若有二心,让俺死在枪刀乱军之中!”他二人都是睹的实心咒。接下来,便论起年庚,镇殿将军陈进忠二十六岁,小公子沈英杰打过青春,才刚刚一十八岁,陈进忠比小公子正好大八岁,陈进忠为兄,沈英杰为弟,后人有诗曰:
英雄深山来结义,跪地朝北拜神圣;
推心置腹表心愿,二人结为秦晋盟。
两个人磕了头后,那镇殿将军陈进忠便道:“兄弟呀!关于咱们二人烧香结拜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了,可千万不能对外人讲。”
小少爷问:“为什么?”
镇殿将军陈进忠说:“兄弟呀!这你就别问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二人正在讲话,就听四外里连声大炮!时而还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喊马嘶声!原来,正是奸贼张番指挥三军人马,包围了青峰山一带所发出的信号。小少爷沈英杰闻听不由心中一惊!便问道:“大哥你听,这四外里好相是来了不少兵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殿将军陈进忠道:“兄弟呀!现在事到如今,为兄我也不再瞒你了,说实话,我也是为你而来的。”
小少爷听了则是丈二金刚摸不住头脑了,就问道:“大哥!你怎么说是为我来的?究竟出了什么事?还请你直接明言,必须要以实话告诉我。”
陈进忠说:“兄弟呀!今天一大早,北京城里和你们老沈家都出了大事!只有你和你的家丁们,一个个还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
小少爷沈英杰更加吃惊地问:“大哥!我们沈家究竟出了什么事?请你快讲!”
到了此时,镇殿将军陈进忠不由得鼻子一酸,眼中落泪,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小少爷的手,叫了声“兄弟呀!你们沈家已经被朝廷满门抄斩,二百多口人,现在就只剩下你和这些家丁了。而今万岁又圣传旨,让奸佞张番为元帅,统领三万大军,又令我当先锋来捉拿于你,若是把你拿住,回去要判你死罪,开刀问斩,以斩草除根,灭绝后患,你知道吗?”
小少爷沈英杰闻听此言,犹如五雷击顶,万箭穿心!他气炸了心肝肺,咬碎了口中牙!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头脑发懵!便“哎呀!”了一声,一头栽倒尘埃,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个人要是走了运,既能当官又发财,当官可以飞黄腾达,做生意能赚钱,甚至是,低头可捡钱包,出门就会遇财神。要是背时倒了霉,出门光跌跤子,放屁打伤脚后跟,喝口凉水能塞牙!如今沈家一门出了这当子事,对于他们家的小少爷来说,真可谓是祸从天降。镇殿将军陈进忠一看这情景可吓坏了,便急忙上前抱住小少爷连声呼喊:“兄弟!兄弟!你快醒醒,快醒醒!现如今,你们全家冤深似海,就只剩下你和这二十几个家丁了,家仇未报,你可不能死呀!”镇殿将军是连连叫喊!……
时间过了片刻,小少爷沈英杰才慢慢地苏醒过来!只见他嘴唇蠕动把嘴张了张,好像要讲什么,可是还没有说出声来就又昏死过去!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