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风清等人暗自一怔:这李先生,倒是无愧于当年私塾先生的身份啊!做起事情来,不时会有文绉绉的一面。你看,这一刻,他竟然就像对待新生儿一般,也要给这一刚刚面世的阵法,取个名字了!
就在众人有点不以为然的时候,李先生严肃地说道:“无论是在在日常训练,还是在行军打仗,都需要通过简短的话语、手势或旗语,传达命令,因此啊,这阵法的名字,也不是一件小事啊!”
众人听了此语,这才恍然大悟。
接下来,就是凝神静思之时了。
再过了一会儿,张轩辕这样说道:这套阵法,讲究上中下三路兵刃的协同配合,就叫,就叫天地六合阵法吧?
沉吟片刻之后,李先生缓缓说道:“张少将军此语,不无道理,只是,稍显高深了些——”
“哦,那叫伏魔阵法吧?”文景瑞这样说道。
“嗯,这名字,就是神怪色彩浓了些,倒是有点——”李先生这样回应道。
“哦,叫抗倭阵法?”风清这样说道。
李先生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赵姑娘的说法,点出了此阵法的用意,也相当不错了——
各人听得出来,李先生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静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杨念真这样说道:这一套阵法的最初灵感,来自于冯姑娘和赵姑娘联手的那一路鸳鸯棒法,所谓名从主便,既然是这样,索性就叫“鸳鸯阵法”吧?
“好,说得好!”众人异口同声地赞道。
微微一笑之后,李先生开口了:嗯,确实,叫“鸳鸯阵法”最好。首先,自然就是它的通俗易懂,便于记忆了。此外,我们的将士,大都是一些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对于未来,总是怀有一种美好的愿望的。因此,“鸳鸯”一词,就触动了他们灵魂深处最深情的那一根弦。当然,如此不落俗套的名字,更是点出了这一阵法的精髓:同气连枝、互为攻守、生死相依、齐心协力......
“李先生,果然不同凡响——”众人不约而同地赞叹道。
如果说,此前这几个人对李先生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谈笑自如、指挥若定之上,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李先生的文韬武略、阅历才识,确实高人一等,绝非浪得虚名。
至此,这阵法的名称,就此确定下来。
次日,根据李先生的统筹安排,由张船夫任训练总指挥,刚刚南征归来的张轩辕、文景瑞分别担任四人鸳鸯阵法与六人鸳鸯阵法的主将,钱福、杨念真以及冯月白、赵风清,作为武术教头,机动协助。
经过几天的磨合与训练之后,两路鸳鸯阵法的威力,就初显峥嵘,让人惊羡不已了。
这一天,月白这样对风清道:风清妹子啊,要说这鸳鸯阵法,脱胎于鸳鸯棒法。对此,咱姐妹俩确实是欣慰不已。只是,平心而论,此时此刻,如果让咱姐妹俩手持短棒,遇到娴远和义雄的刀剑联手,你觉得胜算几何呢?
风清皱了皱眉头:嗯,说心里话,还是要稍逊一筹——
月白点点头:这,这其中的原因,你想过吗?
凝神片刻之后,风清缓缓说道:作为短兵器,我们的双棒,本来就处于下风。确实,那刀剑配合,招式过于凌厉霸道——
“嗯,说到点子上了——”月白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月白风清跟李先生告假,说是要再去琢磨、改进一下鸳鸯棒法。李先生眼见此时的阵法已步入正轨,也没必要再让这姐妹俩随时“伺候”一旁了,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月白风清拿着两支短枪,带着两支短棒,离开这要塞,到东北五六里开外的一处僻静之处,开始琢磨如何改进此前的鸳鸯棒法。
对于钻研武学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一大片草地自西南向东北,缓缓延伸着;草地尽头处,是绵延的群山。这些山岭,也就百来米高,说不上有多巍峨,不过,面向草地的山体,现出好些处大小不一的山洞来。山洞周边,灌木高树俯仰生姿,炎炎夏日,置身其下,甚是清凉。
走到草地尽头处,站在树荫下,月白这样说道:那娴远和义雄,都比我们大了好几岁,他们练功的时间比我们长,所下的功夫也多,因此,胜我们一筹,也不足为奇——
“哦,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风清接过话语,“出招之时,我们心有顾虑,总想着如果不能一招克敌制胜,对方的反击就会无比犀利,因此,棒法的精妙之处,就会大打折扣——”
月白淡淡一笑:因此,我就打算在棒法之中加入枪法,增强我方的攻击与防守能力——
“是啊,这样一来,面对着我方那银光闪闪的枪尖,他们就会有所顾忌的——”风清高兴地说道。
接下来,月白手持短枪,让风清手持短棒,体会枪棒的攻防之道。
风清也不客气,一招横扫千军,短棒直取对方腹部。
月白挥枪一个,将对方的短棒荡开之后,顺势枪头一转,攻向风清下颌。风清眼见难以回防,向后跃出五六尺远,摆了个苍松迎客的招式,让对方来攻击。
你来我往,双方拆解了五六十招。
休息片刻之后,月白这样说道:风清妹子,要说枪法,三国时候的赵子龙,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他,可是你的本家啊!
风清微微一笑:只可惜,战马之上的大将军,使的是长枪,而且,一般是双手握枪——
月白淡淡一笑:那也不一定,在长坂坡上,赵子龙可是一手持枪一手使剑的——
“月白姐姐,你的用意,我也体会出来了。是啊,有着这样的先祖,我赵风清再不拿出点本事来,可要愧对列祖列宗了。”
“也没那么严重吧,做姐姐的这样说,只是想着你能够以先祖的故事来激励自己,发挥出自己的潜力来——”
风情缓缓说道:这样吧,等一下饰演的时候,我们先把动作放慢一点,尽量体现出短枪与短棒这两种兵器的妙用,如何?
月白点了点头:是啊,尽管也算是临战磨枪吧?只是,如今我们目标明确,不敢说就一定能够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破一下娴远与义雄的刀剑联手,还是可以期待的。
武学上有“棍扫一大片,枪挑一条线”的说法,月白风清既然目标明确,悟性也颇高,经过近十天的拆解、配合、磨合,一套独出心裁的以枪法杂糅其中的鸳鸯棒法,便以颇具威力,就等着实战的检验了。
这一天,风清另有一件事情要去办理一下,月白就拿着一支短棒,独自到外面溜达一番。
走了一阵子之后,有意无意之中,月白又走到了与那风清合练鸳鸯棒法的老地方。
夏末时节,长空如洗,那灿烂的阳光将那一大片蓝天映照得分外湛蓝。信步走在通向那山脚的草地上,月白一时心潮澎湃起来:这样的一个晴天,人的心情,也像是用清水漂洗过一样,甚是舒爽。或许,与塞外草原相比,此时此刻,我脚下的这片草地,少了几分“天苍苍、野茫茫”的辽远,甚至,也无法看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迷人景象。只是,这一片土地,就是我们的家园,生养、抚育着我们长大的家园,无论如何,它是不容别人来践踏的。是啊,脚下的这片土地,承载着我们太多的眷恋、荣耀与梦想,我们与这片土地,生死相依,永不分离。
那娴远,如果她正走在这片土地上,会有什么想法呢?
她的故乡,原本是在那遥远的塞外草原,尽管她曾在这一片土地上生活过。只是,随着她那一派势力的北遁,这儿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是啊,如果能够和睦相处的话,这一片土地,依然欢迎她留下来。然而,她执意要追求或达到的,是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是想着如何奴役、践踏别人的尊严、自由和尊严,无论如何,对于这种要求,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是啊,如果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我和她,也是可以成为好朋友、好姐妹的。然而,这一切,早已成为了遥远的过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有可能是和那倭国的义雄在一起的。那些武士与倭寇的招法,就出自她和义雄之手。这样一来,我和她再见面的时候,就只能是兵戎相见了。尽管,在内心深处,我依然期待这能够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只是,我更清楚,或者说,我更清醒的意识到,这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或许,朋友还有选择的余地,敌手却是不容选择的了。
“大义灭亲”?是啊,在江山社稷这样的大义面前,此前的那一点姐妹之情,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哦,除非娴远能够放弃她的臆想和野心。只是,这,这几乎无异于“与虎谋皮”。
是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管怎样,这倭患一日不出,这沿海一带就会永无宁日。因此,李先生和他的手下,包括我和风清妹子,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还这片土地一片和平与安宁。能够投身其中,我也不枉此生了。
那鸳鸯棒法,就是为娴远和义雄所准备的了。
这一天,会是在什么时候呢?
要说出这一天到底是什么时候,我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一天,是不会太遥远的了。
娴远和义雄,他们会放弃自己的痴心妄想吗?
不,不会的!
在现实面前,还是要清醒一点,不要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猫儿总是要沾腥的,对于这一点,你又能怎样呢?既然迟早会有那一天,那么,就让那一天早一点到来吧!
这一刻,当我走在这片草地上,思绪如潮水般奔涌之时,李先生正领着张船夫、钱福、杨念真,以及张轩辕、文景瑞,正在苦练阵法,苦练武功,以期能够在倭寇来犯之时,克敌制胜。是啊,我方已是严阵以待,就等着那些人了。这世上,如果没有烽火硝烟、征战杀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只是,和平与安宁,从来都不是乞求而来的;也不是说上几句仁义道德,敌手就会自动离开,就会洗手不干的。这样一来,作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就要肩负起保境安民、保家卫国的重任。这一切,也是一种天经地义吧。
哦,倭寇选择这东南沿海进行侵扰,是何原因呢?嗯,他们来自大海的那一边,是乘船而来的,自然就在这一带抢滩登陆了。此外,这一带地区,富庶繁华,物产丰富,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自然也是他们垂涎已久的。如今,北伐与南征,都告一段落了,解决这倭患问题,也就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大概是承平已久吧,一些将士懈怠麻痹,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以至于作战能力低下,让倭寇有机可乘。这种状况,是不能再延续下去的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以往的教训,一定要吸取啊!如今,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做了一些改进,也吸纳了一些当地青壮年男丁入伍。这样一来,我方同仇敌忾、众志成城,何愁不能克敌制胜、完成保境安民的重任呢?家,千家万户,组成了国,这就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家,我们的国家,决不容外人践踏!
当娴远和义雄,以及他们手下的那些穷凶极恶之辈,再次到来的时候,有一笔账,就要好好的算一下了。嗯,不来就罢了,如果真要来了,也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这样想着,月白已经走到了草地尽头处。
时值正午,天气依然异常炎热,在山前的树荫下练了一下新创的棒法之后,月白已然是大汗淋漓。
擦了擦汗之后,月白就决定到山洞里歇息一下。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这样的声音:
“郡主娘娘,这,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这,这不就是义雄的声音吗?
“义雄,这地方,绿树成荫,还可以到山洞里歇息,确实不错啊——”
娴远的声音,月白听得很清楚,确实是娴远的声音!
月白心头一颤:这,这可是冤家路窄啊,娴远和义雄,外面天宽地宽的,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呢?
这,这可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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