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烟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德曜:“爹,我是你的女儿啊,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着这么多谢家人的面。
当着这么多看笑话的人的面。
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见谢雨烟反应如此大,谢德曜暗道不好。
“雨烟,你是爹唯一的女儿,爹哪能不心疼你?”
他努力与她说道理:“你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一个残花败柳,能找个愿意正经要你的男人就不错了。那玄七虽然是个侍卫,却是个地位不一般的,长得也不错,能勾搭上他,你……”
“够了!”
谢雨烟泪流满面。
谢德曜说着心疼她,却毫不在意地把一个个不堪的词用到她的身上。
在他心里,自己这个亲生女儿,怕是还不如那些勾栏里卖笑的。
起码那些女子拿的是大把的银子。
而她,为的只是一点外面不值钱的吃食。
谢雨烟眼中恨意骤增。
比起一边看热闹的谢家几人,她眼下更恨的,却是这个将她一脚一脚往泥里踩的人。
她的亲生父亲。
滔天的恨意染红了她的眼。
谢雨烟缓缓低下头,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来:“爹爹说的是,雨烟受教了呢。”
发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向着两边滑落,露出雪白的脖颈。
柔美的身姿衬着那一身哀怨柔弱的气质,即便长时间不曾打理,也难掩我见犹怜的气质。
谢家二房和三房众人同时脸色一变。
谢雨烟虽非长女,却顶着谢家嫡女的名头,一直被寄予厚望。
她本就有几分姿色,又颇通琴棋书画。
谢家嫡女在京城都颇有美名,她跟解差私通的事,也没旁人知道。
若她放下身段去勾引一个侍卫,失败的可能还真不大。
眼看着大房得势有望,谢德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
谢月眠和谢星霓长得也不差。
玄七一个侍卫,懂什么琴棋书画,脸长得好就行了。
怎么看都比谢雨烟一个残花败柳的强。
陆晚音这边,院子里油灯都已经熄了。
侯元基被玄七拎着去往京城传信,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躺在厚厚的褥子上,身上还盖了一层厚被子,幸福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枉他今天去钱庄的时候,还偷偷买了被褥。
睡地上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偷偷”?
这队伍里,到底谁才是领导者?
该死的陆晚音。
玄七正靠着窗户假寐,听到声音,朝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你说什么?”
侯元基一个激灵,连忙挤出一个笑来:“没什么,我是说这天儿怪冷的,玄侍卫这几天辛苦了,刚好我新买了被褥,你要不要……”
他刚想客气一下,说要不要来一起挤一挤。
等玄七一推辞,两人客套一番,他不小心说漏嘴的事,也就过去了。
可说到一半,觉得两个大男人睡一个被窝,太暧昧了些。
传出去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他是及时住嘴了,可玄七一点都没有要揭过的意思,直接从歇息的灶台上跳了下来。
侯元基一阵惊恐,连忙双手护胸:“你——”
他刚要开口,就见玄七一手拎了他的被子,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去抽他身下的褥子了。
等他反应过来,玄七已经在灶台上铺好被褥,舒舒服服一躺,开始打呼了。
不是你有毛病吧?
侯元基看看地上仅剩的一层薄被,欲哭无泪。
他也不敢去找玄七要回来,只能委委屈屈地往那薄被上一躺。
另一边一折,盖在身上当被子。
要不是他嫌地上冷,多买了一床被子垫着,他连这个都用不上。
陆晚音这边,就暖和多了。
陆晚音取了炉子出来,又往里面多添了些炭。
这几日降温厉害,一天一个温度。
还好他们有极寒服在,不然也要冻出病来了。
陆晚音搓着手呵了口气:“往后再冷下去,路上就有些不好走了。白日去宁县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也没什么出众的工匠,等到了樊州,正好给你买个轮椅。”
谢璟辞痊愈的事,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上次刺杀无功而返,狗皇帝不会轻易放弃。
到时候为防万一,她难免要出手。
一直扶着谢璟辞,到底是不太方便。
谢璟辞见她还在为他打算,心中一暖,将她的手捂在掌心:“劳烦夫人,考虑周全。”
他贴得过分近了些,落在她脸上那含笑的眼神,让她心里一阵别扭。
连忙抽回手,陆晚音随意拨动着炭火,转移话题:“明日就要动身了,你可还有什么东西需要采买的?”
看着空空如也掌心,谢璟辞心中微黯。
却很快敛起表情:“算算时间,第二批刺客也快来了,他能忍到现在还没动手,已经很让我惊讶了。”
陆晚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谢璟辞还真是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刚刚还想着迟迟不来的第二波刺客。
陆晚音来了兴致:“你有什么打算?”
这方面她不擅长,但谢璟辞应是各种好手。
谢璟辞指尖沾了水,在桌上简单勾勒出几道地形来。
他点点其中一处:“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再往前走,是一处山隘,是前往蛮荒的必经之路。”
谢璟辞征战多年,带兵经验,整个大晟无人能敌。
大晟的地形,几乎都在他的脑中。
个中优劣,几乎不用过脑子,他就能细说出来。
他点点线条中明显收紧的一处:“此处是个伏击的好地方,过了这一处,想再找如此好的位置,可就不容易了。”
陆晚音眨眨眼。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她撑着下巴,看着谢璟辞凝视地形时微蹙的眉眼:“就是说,第二批人,一定会在这个地方动手了?”
嗯,认真的男人真帅。
“没错。”
谢璟辞眉眼舒展开来,指尖轻轻一抹,将桌上的地形擦掉。
“时间越往后,赶路就越是困难,这天气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他们也躲不开。”
陆晚音阴险地笑了笑:“那我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