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音拿出的几坛酒，让所有人的热情都又上了一个台阶。
众人迫不及待在锅周围坐成一圈。
陆晚音左右两边，分别被谢璟辞和宋九凝占据。
这让其他想往她身边坐的人，都在扼腕叹息。
陆晚音看了一圈，见流萤正站在老夫人身边，准备给她备菜。
“流萤，站着做什么，坐下吃饭。”
陆晚音点了下老夫人身边的位置：“坐下一样能布菜。”
流萤这习惯，一定得改。
流萤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见几乎所有人都坐了，才小心翼翼挨着老夫人坐下。
让流萤坐下来一起吃饭这事儿，老夫人都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了，这丫头就是不听。
现在陆晚音一句话，就让她坐下了。
还是她孙媳妇儿有办法。
陆晚音满意地笑了，把两个装了果酒的杯子往两人身边推了推：“奶奶，这果酒少喝点，对身体好，你跟流萤也尝尝。”
“好好好。”
老夫人乐呵呵地推了一杯给流萤：“丫头，你年轻，多喝一点也不碍事。”
流萤看着面前的果酒，鼻子发酸：“多谢夫人，多谢老夫人。”
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
夫人和老夫人从来没把她当下人不说，有什么好东西，还都想着她。
“大人，你怎么了大人？”
吴凡的声音在这饭桌上尤为不和。
好多人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侯元基抱着饭碗，泪流满面。
太好吃了。
真的是太好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顿饭不要钱的原因，他感觉这次的火锅，比上次还要好吃三倍。
看见侯元基一边哭一边使劲儿夹菜，坐在他身边的玄五都无语了：“我说，你能不能给我留两筷子羊肉，我刚涮好的，吴凡，你不管管他？”
吴凡：“窝￥％…”
我哪管得了侯大人。
再说了，美食当前，他恨不能一口吃半桌，哪有时间管别的。
呜呜呜简直太好吃了。
他爱涮莲藕，他爱铁锅炖大鹅。
玄五眼看着吴凡和侯元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恨不能把脸埋碗里，眨眼功夫就炫了两盘。
他也急了：“你们两个是饭桶吗？”
“玄五，你再多说两句，你心爱的毛肚可就没了。”
玄七一边把筷子舞出残影，一边吸着凉气：“斯哈，斯哈，怎么这么辣？”
“就是要这么辣才够味儿。”
玄一享受地夹起一片羊肉送入口中：“玄五的刀功是真不错啊。”
他一向是除了自己，谁的厨艺都不服的。
这回难得夸人，玄五便受宠若惊地喊着要跟玄一碰杯。
酒极烈，氛围极好。
火锅蒸腾的热气飘起来，被上面的粗布挡住。
雪花越飘越大，却一点都没影响到底下的人。
能吃辣的围着火锅吃得冒汗，不能吃辣的，一碗大鹅下去，再来两口小酒，也吃得脸颊通红。
本来还准备跟陆晚音聊两句的宋九凝，一开吃就停不住，根本就没空说话。
远处的府衙众人冻得手脚麻木，眼睛都快黏到这边了。
只有第一批犯人早已看清现实，把分到的硬馒头藏到怀里暖热，就着风里的饭香味儿，小口小口啃着。
一眼都不敢往那边看。
等众人酒足饭饱，所有人都抢着收拾。
陆晚音来了兴致，本想扫下地上的炭火消消食，却被人抢着推了出去。
“夫人，咱们就这点活，您就别来抢了。”
陆晚音只好放弃。
四下看看，除了方才捡树枝的小树林，全是一片平地。
揉着有些撑到的小腹，她干脆朝那小树林走去。
咯吱咯吱的声音叠在一起，陆晚音呵了口热气：“将军也来散步？”
“不散步，来陪你。”
谢璟辞快走一步，与陆晚音并行。
修长的五指摊开，大片的雪花落在掌心。
谢璟辞看着雪花在掌心慢慢化开，轻轻握住：“夫人好像不喜欢雪。”
今年的雪下的尤其大。
厚厚的盖了一层，纯净又漂亮。
这一路上，坐马车的其他女子，都要忍不住掀着帘子看外面的雪。
唯有陆晚音，一路上都在看医书，丝毫不感兴趣。
偶听马车外有人提起，脸上也不见欣喜，而是恍惚和悲伤。
陆晚音愣了一下，沉默下来。
她仰头看着身边的树。
树枝悄悄弯伸，蔓延到陆晚音耳边，交叉成一网。
陆晚音抬脚踩了上去，被树枝一直托到树顶，稳稳坐在最高处。
她侧头朝着底下的谢璟辞一笑：“要不要上来一起坐坐？”
“正有此意。”
谢璟辞脚尖一点，人如一片乌云，飘然而上。
他挨着陆晚音坐下，熟悉的冷松香不见了，变成了麻辣辣的火锅味儿。
陆晚音忍不住想笑，心中被两句话引起的沉重，也轻松了不少。
她轻轻歪头，靠在谢璟辞肩上：“我不喜欢雪，因为我在一个奇异的世界，生活了十几年。
那里的雪，带来的不是来年的生机，而是死亡，白雪下掩盖的是累累白骨。”
谢璟辞努力脑补着陆晚音话里的世界：“可是闹了多年雪患？”
大晟往年也遇上过一次极寒冬天，冻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那个世界啊，可不只是雪患，冷的时候会冻死人，热的时候，也能把人烤成人干。
那里有特殊的怪物，他们皮肉腐烂，喜欢吃掉能看到的一切活物，就算只剩半个身体，也能拖着骸骨活动。
那个世界的人心，比这里的人还要可怕。”
陆晚音看着一望无垠的雪地，不远处正热闹收拾残局的人，似乎是整个世界里唯一的生机。
身边的人没有出声，略显紊乱的呼吸声，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陆晚音目光淡淡：“怎么，将军不信真有那个世界？还是觉得我这个去别的世界走过一遭的人，很可怕？”
也不怪他不信。
莫名其妙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
谢璟辞的手动了一下，轻轻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你身上的秘密太多，我心里虽然诸多疑惑，却也不曾问起，如今一想，竟都变得合理起来。”
“我夫人是天降神女，能凭空变物，能起死回生，去别的地方神游一圈，又有何不可？”
低沉的声音在陆晚音耳边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夫人，我很开心，你终于主动同我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