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谢璟辞无奈的眼神,陆晚音才反应过来,一个不小心,忘了谢璟辞手还没“好”的事儿了。
她又把手转向玄七:“你来看。”
越是珍贵的传信,上面越是有可能有机关。
万一她不小心把信毁了,就不好了。
玄七拆了信,表情一变,压低声音:“主子,陛下知道这里地动的事,认定我们已经死在山里了。”
不怪皇帝武断。
就山里那种情况,正常人都活不下去。
陆晚音眼睛一亮:“天赐良机,既然他都以为我们死了,我们为何不顺水推舟,借此脱身,隐姓埋名,好做打算?”
去路多的是。
就算是蛮荒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都还有一块地,那么合她心意。
谢璟辞掩在衣袖下的手,轻点着膝盖。
他在认真思考陆晚音的话。
陆晚音托着下巴,淡淡地看着还打成一团的谢家几人,嘴角勾起冷冽的笑:“至于这些人,知道我们活着离开大山,不能留了。”
心在她这边的,她会带走。
不在的,她也不会心慈手软,留下后患。
陆晚音此时的表情,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冷冽许多。
仿佛她口中不能留的,不是这数十条人命,而是几棵坏掉的大白菜。
谢璟辞唇角轻扬,眼底带着淡淡的欣赏。
这才是与他并肩的女子。
他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自从那晚之后,陆晚音面对他时,一直很别扭。
也就是现在谈起正事,她的注意力才会被暂时转移,与他说话也自然起来。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谢家的闹剧吸引了视线,根本注意不到陆晚音两人的异常。
唯有一人例外。
已经习惯了留意陆晚音等人的一举一动的侯元基,心跳停了两拍。
他整个人都抖个不停。
吴凡看他抖个不停,下意识去看他的手:“大人,手还疼得厉害?”
不是刚才蹭完饭的时候,还说这饭真好,手都不疼了吗?
“这不是手疼不疼的问题。”
侯元基深吸口气:“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现在得去求饶。成了,我还是京城侯大少,不成,我以后就是山沟里某个死人。”
好在蹭了一顿饱饭,腿上已经完全不疼了。
走几步完全没压力。
吴凡根本没听懂侯元基说的什么,就见侯元基已经走到陆晚音两人面前了。
“噗通!”
侯元基直接跪下。
陆晚音挑眉,干脆不说话了,看他想说什么。
侯元基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张嘴就是:“饶命啊,我对两位还有用。”
吴凡震惊了。
大人你来真的啊。
陆晚音唇角笑意微敛,目光与谢璟辞对了一下:“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杀你呢?”
见她根本不接他的话,侯元基更急了:“将军,将军夫人,我们侯家声势显赫,若我不见了,我爹……不对,我外祖父,先皇在位的时候,我外祖父曾任丞相,门生无数,他也不会放弃找我的。”
似乎是觉得自己口气不小心重了,生怕陆晚音以为自己在威胁他。
侯元基连忙补充:“当然,以两位的能力,肯定不会怕我们侯家,只是这么一直找下去,对您二位也是个麻烦。”
他知道,陆晚音和谢璟辞都不怕什么威胁。
越是威胁,他就死得越快。
一边的玄七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求生欲,可以说是很强了。
也是,再猖狂的人,一路上在他那两个主子的折磨下,也得把脸面扔在脚下。
见在场能做主的两人,都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自己。
侯元基心里一阵发毛。
他虽然是个纨绔,但纨绔也有纨绔的优点。
他们很会察颜观色。
在知道哪些人惹不起后,总能从高位之人的表情中,看到危机。
他敢肯定,自己今天要是不表足了忠心,他就死定了。
侯元基一咬牙,开始拼命推销自己:“我虽然只是个禁卫军统领,还也是侯家唯一嫡子,以后,整个侯家都是我的。”
“我这些年在京城,去青楼……咳,应酬的时候,听到不少秘密,那里面还有不少我的相好,两位在京城之外,要是想打探什么情报,都包在我身上。”
侯元基绞尽脑汁,生怕自己摆出来的条件不够。
他一狠心,直接加码,“不瞒二位说,我早就看那新皇不满了,居然连王家那种货色都开始重用了,疑心还重,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找我们侯家麻烦。”
连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侯元基表面上,是铁了心要跟着他们混了。
陆晚音瞄他一眼:“你们侯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是是。”
侯元基连忙应是,哪敢说半个不字。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其实,我们侯家也就我比较不是东西,我爹还是可以的……咳,我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谢璟辞微微往后一靠,似乎是累了。
侯元基神经正绷得紧,这么小的动作,也把他吓了一跳。
他说话瞬间就顺溜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帝昏庸,必定不是谢将军的对手,我们侯家,必定站在二位身后。”
侯元基郑重又磕了一个:“以后,唯将军马首是瞻。”
他的脑袋挨着地面。
大冬天的,脑门上的汗,却没停过。
身前安静极了。
侯元基都快抑郁了。
行还是不行,两位倒是说句话啊。
陆晚音与谢璟辞对视一眼。
她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道,“将军,你手上有没有那种能能控制人的药?比如每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要服用一次解药,不然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百爪挠心,不得好死的那种。”
侯元基汗流得更快了:“这、一个月时间,是不是有点短了?”
这话一听,他就知道陆晚音是想做什么了。
许多大家族培养死士,都会用这一招。
只是半个月一个月的……
这两位可是要去蛮荒。
就算不去,距离皇城也很远。
一个月都不够来回一趟的。
要是路上有个什么事儿耽搁了,他孤零零在京城,岂不是小命不保?
头顶一声冷哼。
陆晚音声音里都带着凉气:“怎么,你不愿意?还是说,你要让我们看在你高尚的人品上,让我们相信你会自觉?”
侯元基:“……还是用药吧。”
别说陆晚音了,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品。
哪知侯元基老实了,谢璟辞沉默片刻,却是来了一句:“没有。”
侯元基都懵了。
他直愣愣地看着谢璟辞:“将军,这个可以有。”
谢璟辞扶额,叹了口气:“这个真没有。”
他的手下,都是自愿跟在他的身边。
不愿的人,他从不强求。
侯元基和陆晚音齐齐看着谢璟辞,都沉默了。
谢璟辞,是真的一身正气,是一点阴险的手段都不想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