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元基倒是比我想的有用多了。”
谢璟辞沉静道，“如今，京城的水可是要浑得彻底了。”
陆晚音揉着眉心道：“京城本也就是表面平静。”
连朝廷都烂透了。
表面平静，底下却是层层淤泥。
被侯元基这么一搅和，潜藏的臭鱼烂虾，都要沸腾起来。
最重要的是，以侯元基在京城的名声，会有人怀疑他是故意的吗？
一个在京城嚣张惯了的纨绔，在外吃尽了苦头，一回来先搅风搅雨显摆一下，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纨绔要是不胡来，那还是纨绔吗？
谢璟辞满心满眼都是陆晚音，由衷赞道，“夫人留了一步好棋。”
若放到以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
有一日他会在面对一个女子的时候，觉得自愧不如。
纸上的消息，他也是看了好几遍才完全消化：“用人之道，我不如夫人。”
这种事，但凡换个人来，都做不出这样的效果。
陆晚音继续扶额：“过奖，过奖。”
要不是她清楚，侯元基没见过地道里的东西，她都要怀疑，侯元基是故意坑王富贵给她送银子了。
“现在压力就给到齐宣侯府了。”
皇后现在估计正记恨王富贵呢。
他拍个簪子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后想不注意那簪子都难。
“既然得了四千两银子，就按照先前的打算，直接给将军留在京城那些人用。”
陆晚音派人送簪子的时候就交代过，银子不必送过来，留着他们自己用就好。
她预计顶多两千两银子。
如今翻了一倍，算是意外之喜。
京城的部署，因为侯元基的超常发挥，顺利得不能再顺利。
连带着陆晚音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站在谢璟辞身边，伸手挡着扑面而来的风雪：“看样子，京城那边得有一段时间分不出精力注意我们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给我的人加训。”
不远处，正揉着腿歇息的女子们，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陆晚音站在高处，扬声下令：“时间差不多了，继续赶路，越往前面雪越厚，救人也不方便，要是滑下去了，是真有可能送命的。”
昨天往前走了一天，一开始还好点，积雪蓬松，底下还垫着枯枝枯叶，落脚的地方还算不少。
越往后，地形就越艰难。
站在高处，已经能清晰看到无边的戈壁荒漠，山头光秃秃的，堆满了碎石，连棵树都很少看到了。
厚厚的白雪盖住了脚下的危险，一不小心，就能踩到松散的碎石上。
只要脚下踩空滑下去，就很难再稳住身形，不等滚落到山下，就能被一路的石块撞到筋断骨折。
马车依然在山道上前行，却也比以前难走得多。
车轮打滑的次数越来越多。
要不是拉车的马，都是她空间里出来的顶级战马，彪悍得很，一路都是硬拖着车往前走，马车早就搁在半路上了。
偏偏走到一半，还又飘起了雪。
陆晚音抬头，美丽的身影，在半空盘旋。
她心中暗叹口气，要不是有美丽，这路怕是比现在更难走。
尽管才休息了没一会儿，一听陆晚音发话，一群女子还是相互扶持着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背好行囊。
陆晚音看着所有人有序出发，扫了一圈，还是没见到宋九凝。
以往赶路，宋九凝的声音几乎就没停过。
只有昨日两个女子遇险，看到宋九凝出面，其余时间竟都不见人。
陆晚音看向身侧的人：“将军，可看到九凝了？”
谢璟辞视线在人群中一扫，突然抬手指向一处：“可是那人？”
陆晚音顺着他的手看去，宋九凝正精神萎靡不振地跟在队伍中间。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赢了银子吗？怎么跟输了银子的玄七一个脸色？不行，我得去看看。”
陆晚音与谢璟辞知会了一声，快步朝着宋九凝走去。
她刚一靠近，前面就有一女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快速朝着山下滑去。
宋九凝身形一闪没了影子，四个披风飘飘扬扬落地。
陆晚音连忙接住，再往下看，宋九凝已经如闪电般跟了过去。
窈窕的身形在半空中滑出一道残影，手上一扬，缠在腰间的长鞭挥出，险险绕住那女子手腕，把人往后一带。
有惊无险。
宋九凝带着人几个纵跃，重新回到原处。
把人一放，她伸手就来拿陆晚音手里的披风：“快，冷冷冷。”
眨眼功夫，她就又裹了四层。
陆晚音看着这圆滚滚的身形沉默。
难怪她刚才没认出来。
方才生龙活虎，身形如电的女子，一裹上披风，重新蔫儿了起来。
她恹恹地把脖子缩进披风，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九凝？”
陆晚音走近了些，好奇看着她的脸：“你……”
话到一半，她住了嘴。
怎么前两天还欢欢喜喜吃烤肉，怎的今天就气血亏虚了？
陆晚音发现，她好像能轻易从人的气色，看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啃着这么久的医术，总算是有用处了。
她心中一动，见身边都是女子，压低了声音：“可是来了月事？”
宋九凝白着脸点了点头。
在她的认知里，陆晚音本就是不输于她的神医，能看出来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几日救人，内力用的多了，有丁点着凉，不碍事。”
宋九凝裹了下披风，见陆晚音垂眸沉思，怕她心有愧疚，连忙解释：“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该怎么做，不必担心。”
陆晚音看着宋九凝身上层层的披风：“我确实忘了点事儿。”
宋九凝是高手，也向来不畏寒。
也是这两日山路艰难，频繁救人，又赶上月事，才露了弱。
陆晚音从空间里取了件新的极寒服出来：“把这个穿上，可以套在外衫里面。”
宋九凝看这衣裳奇奇怪怪的，知道也是个稀罕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她四下瞄了一圈，也压低声音凑过来：“你别看我脸色差，其实也没这么严重，昨夜缝月事带熬得晚了些，今晚好好睡一觉，就养回来了。”
她这一趟过来，拿了陆晚音不少好东西。
一路吃喝住行，加上那么多珍贵的药，价格已经算不清了。
她就只是跟着救个人而已，再拿更多的话，她心里实在愧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