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觉得他得跟去盯着,免得那些人狗急了跳墙,玄七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一会儿,玄一面色古怪地回来了:“主子,百姓们聚集在县衙门口不走,说要见大晟的皇帝和皇后。”
陆晚音微笑起身:“可能是这个时候缓过劲儿来,有点害怕了。走,咱们去看看。”
脑中一时的热血,让他们成为了传言中的暴民。
若是朝廷想秋后算账……
陆晚音一路上这样想着,脑中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安慰他们的措辞。
没想到,走近以后的画面,完全出乎意料。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似是浑身脱力般的坐在地上。
眼中是大仇已报的轻松和茫然。
他们看着陆晚音。
没等她介绍自己,所有人都从地上爬起来,面向着陆晚音两人,跪在地上。
“多谢恩人,替我们报仇!”
跪地声连成一片。
混着他们的喊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陆晚音想了一路的话,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变成两个字:“请起。”
她明白了。
百姓们根本不是要确认她的身份。
就算她不是真正的皇后,也不会影响他们心中的感激。
陆晚音微微一笑,把原本想好的话,全都丢到一边。
“正好各位都在,我有一些事要宣布。
像这里的事,我相信不是独此一家。
百姓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自己却吃不上一口好粮。”
她视线一顿,落在那老农的脸上。
一年到头的好粮食都交了上去,那仅有的一袋糟糠,就是全家最后的粮食。
她心里有些发酸,深吸口气:“各位放心,今年所有收走的粮食,朝廷都会派人登记,如数奉还。
大晟国土之内,免税一年。
半年之内,定会派专人监管粮食买卖,严格控制粮价,并会派专人巡查。
若有发现此等欺上瞒下之事,株连九族。”
底下百姓痛哭一片。
“皇恩浩荡!”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为我等做主啊。”
陆晚音唇角微勾。
这就是她用上百条人命,堆积起来的效果。
若没有这三日酣畅淋漓的报仇,那县令阳奉阴违买卖粮食、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百姓们,很难再对她的新命令,抱有希望。
陆晚音见差不多了,轻轻抚掌。
所有百姓都安静下来,静静等着她说话。
陆晚音扬声轻笑:“今日之事已过,建议大家都给自己放两天假,回去好好歇着,清点清点自己手里的粮食财物。
还有家里有孩子的,每人去城中书店领两套书,都不要银子。
希望明年科考,金榜题名之人,就在诸位中间。”
沉闷哀伤的氛围,一扫而空。
有不少人都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他们看到了无尽的希望。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又给陆晚音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欢天喜地地带着孩子,准备领书去了。
此时的陆晚音,已经不单纯是大晟皇后了。
妥妥的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们的活菩萨。
亲自站在县衙门口,把所有百姓都送走。
陆晚音拍拍衣袖上的灰尘:“好了,现在轮到你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躲在角落里、努力减少存在感的侯元基缩缩脖子,一副理亏模样,磨蹭到陆晚音面前:“老大,这真的只是个误会呀。
是,我以前有点混是没错,可我绝对不是她们那什么靠山。”
侯元基委屈地差点哭了:“老大,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想抢个民女,还没抢成。”
他痛哭流涕地把这两天查出来的事情原委,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陆晚音听得满头黑线:“你说,你被一个女人,给碰瓷了?”
“是、是啊。”
侯元基脸上大写着冤枉。
虽然不明白碰瓷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自己都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此地有一女子进皇城,他在街上游荡,见其有几分姿色,便口花花地调戏了几句,还要把人带到府上“做客”。
那女子一听侯元基的名声,怎么都不愿意。
侯元基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特意跟陆晚音强调:“老大,我当时就把人放回去了。
真的。
我侯元基以前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侯家唯一的独苗,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农女,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
她不愿意,我真没再勉强。
而且把人送走以后,我爷爷他不知道怎的听说了此事,还把我拎到祠堂打了一顿。
听说还给那姑娘家里送了不少银子赔偿。”
他小心翼翼看了陆晚音一眼:“老大你知道的,在遇见你之前,我还是有点银子的。”
遇见你之后,他就穷得差点只剩个裤衩了。
当然,后半句话,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说出来。
“后来,我就再也没跟那女人有什么干系了。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事儿,我差点连当年的事都没想起来。”
侯元基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但是那女人看起来老老实实,心思坏得很。
知道陛下登基以后,我深受陛下和老大的信任,还被封了将军。
她觉得,这个时候再跟我沾上关系,不仅名声不会坏,还能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就跟那县令一合计,她身份一变,就成了县令的远房表亲,直接住到县令府上。
她还特意把我爷爷当年派人往她家里送银子的事儿,大吹特吹,到现在,别人都以为那是我们侯府下的聘礼。”
侯元基莫名其妙,感觉头上绿油油的:“老大,我冤枉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没过门的夫人。
而且,那女人说是县令的远房表亲,其实早就跟他勾搭上了。
现在都是他的第十八个小妾了。真跟属下没关系。”
他委屈巴巴的,一口一个冤枉,一口一句没关系。
说完,还扭头朝着身后吼了一嗓子:“你个贱人,还不快过来,跟我老大解释清楚。”
陆晚音这才发现,远处角落里还缩着个人。
那女人刚走近十米距离,陆晚音就闻到了她身上呛人的脂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