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元基愣了好半晌,气势弱弱地道:“可是,我没听到消息。”
没听到消息,就是没有。
陆晚音撇撇嘴,故意露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没事的侯大人,我们将军府不是也遭窃了么!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都一样,看开点。”
侯元基下意识想反驳,你们谢家是要抄家流放的,跟他如日中天的侯家能一样吗?
可转念一想,以那贼的手段,比抄家还干净。
侯元基双手捂着脸,不让陆晚音看见他的悲伤。
玄七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陆晚音挑眉:“想笑就笑吧,不用忍着。”
“噗!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玄七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其他亲卫也跟着笑。
流萤本来低着头,闻言也笑。
解差们也想笑,但是不敢,只能把这些年的悲伤事儿想了个遍。
“你掐我干什么?!”
“啊,对不住,我想掐我自己来着,实在忍不住了。”
陆晚音:……
侯元基放下手,无力地瞪着玄七:“笑什么笑!再笑谁也别休息了,马上给我上路!”
玄七张口就要怼,陆晚音拦住了:“算了,侯大人已经心碎了,让着他点。”
侯元基:……
好好好只有他一个人心碎的世界达成了。
玄七收回视线,问陆晚音:“夫人,咱今晚吃什么?火锅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腻,还有别的么?”
这话听得谢家人越恨了。
他们还没吃过一口呢,玄七一个低贱的侍卫,居然说吃腻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侯元基也顾不上伤心了,立马竖着耳朵偷听。
家都被偷了,他可不能亏着五脏庙。
陆晚音想了想:“也是,最近吃的都有点油腻,今晚熬点青菜粥喝吧。”
一听是青菜粥,侯元基没了兴致:“谁要喝青菜粥啊。”
陆晚音瞪他一眼:“侯大人以后回了京,侯家家徒四壁,只怕连青菜粥都喝不上了。”
侯元基:“……”
玄七乐呵呵地应声:“好嘞!”
谢雨烟自那晚那解差死了以后,整个人就更加沉默寡言了。
原先跟那解差好,她还能偶尔得到一点食物。
现在,又饿了几天肚子了。
可她不想再做那种事了,她不能为了点便利就这样出卖自己。
何止是陆晚音,她自己也会看不起她自己了。
“相公,雅儿发烧了。”
许迎荷突然高声喊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谢子谦连忙凑过去,就看见许迎荷怀里的小女儿脸颊滚烫,双唇泛白干裂。
谢子谦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许迎荷声音带着哭腔:“上午还好好的,刚才突然就发热了。相公,怎么办?”
雅儿已经烧得意识迷离,哼哼唧唧地道:“娘,我好冷啊。”
许迎荷搂紧雅儿,奈何身上衣衫单薄,作用不大。
谢子谦立马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递给许迎荷:“给雅儿披上。”
许迎荷刚要说话,周氏一把夺过来:“那怎么行,这天这么凉,你要是倒下了可怎么办?”
她恶狠狠地瞪着许迎荷:“一个女娃而已,死了就死了,等到了蛮荒,你再生一个不就好了?”
谢子谦目瞪口呆地看着周氏。
先前周氏虽然也不满雅儿是个女孩儿,但却没有说过这么过分的话。
活生生的一条命,什么叫死了就死了?
许迎荷气地泪眼汪汪:“娘,雅儿也是你的亲孙女啊!”
周氏把衣服扔给谢子谦:“孙女怎么了?长大还不是要嫁人的?跟着还是个累赘,倒不如趁早找个人家卖个童养媳,还能换点吃食。”
谢子谦气得浑身发抖,像是第一次认识周氏一样。
周氏恶狠狠地道:“你瞪着我干什么?女人就是这样的命,娘以前对周家多好,可到头来呢,还是被周家人扫地出门,半点情分也不顾!”
都是女人,凭什么只有她落得被亲娘和夫君遗弃的命!
她恨陆晚音,恨这个世界上所有比她命好的女人。
谢子谦没有跟着周氏去周家,自然也没见过周氏遭遇了什么。
但不管周氏遭遇了什么,都不是她苛待雅儿的理由!
谢子谦忍着怒气:“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就因为你被家人遗弃,雅儿也要被遗弃吗?”
这话像是突然戳到了周氏最脆弱的神经,她红着眼:“当然!女人天生就是被遗弃的命!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以前还有黑面馍馍吃,现在连黑面馍馍都不能按时供应!你拿什么去养这个累赘!”
“闭嘴!”
谢子谦忍无可忍,直接顶撞了回去:“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抛弃雅儿的。大不了,我自己不吃了。”
周氏被吼愣了,平时谢子谦最是听她的话。
现在为了一个长大要送人的女娃,就敢顶撞她。
好,很好!
周氏半晌说不出话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谢子谦吓了一跳。
周氏一向战斗力超强,被谢德曜暴打几次都没事,今天居然被自己一句话气晕了?
谢子恒也很是诧异,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指着谢子谦道:“二哥,你居然把娘气晕了,你小心被雷劈啊!”
谢子谦瞬间六神无主,一边是晕倒的亲娘,一边是高烧的女儿。
思来想去,他只能求助最近的解差:“官爷,通融一下,找个大夫来吧!”
那解差不耐烦地瞪了一眼:“这附近没有,等到前面县城再说。”
谢子谦问:“那官爷,县城还有多远?”
解差道:“两日吧。”
谢子谦彻底麻了,周氏倒是能等,可雅儿年纪小,高热两日,可是会烧傻的!
许迎荷哭求道:“相公,不如你去求求大嫂吧,现在只有她能帮忙了。”
谢子谦犯了难。
他还欠着陆晚音的钱,而且和他们的关系还没修复好,陆晚音能出手吗?
陆晚音啃着牛肉干,正在看着这里的闹剧。
她也没想到,周氏现在居然已经扭曲到这个地步。
谢子谦迎上陆晚音的视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想了想,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陆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