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没醒,因为她发烧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做了很多梦,梦里她一直在哭,哭的很伤心。
她梦到了自己的母后,她想说母后你带我一起走吧,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留下。
可最后母后还是离她越来越远,追也追不上。
“公主,公主?”
秦楚的贴身宫女玉蕊担忧的上前,便对上了秦楚泪眼朦胧的一双眼睛。
秦楚眼神有些迷茫,缓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分清楚了梦境和现实。
她呆呆的看着玉蕊,一开口嗓子满是喑哑,“……这是在哪儿?”
玉蕊抹着眼泪道,“这是景和宫!刚刚您晕倒了,是长荣公主让人帮忙把您带过来的,还叫了太医。”
她心里是有点感激姜黎的,毕竟刚刚若是她不肯帮忙,她自己要带公主回去那可真是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
公主更是不知道会病的有多严重。
秦楚眼睛一动,心底不禁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姜黎?”她一把握住玉蕊的手,握的死死的,“她……她肯帮我了?”
玉蕊看着自家公主满怀希望的眼睛,再想想姜黎最后让人传的话,就有些不忍心说。
她这略一犹豫,秦楚却挣扎着要下床,“……我去找她!”
玉蕊一听急忙拦着她道,“公主您别冲动!”
“其实……其实长荣公主最后让人来传了话的。”
秦楚急忙追问,“她说了什么?”
“长荣公主说……她说,您醒了就回去吧。”
“还有。”玉蕊也不知道为什么,兰茵最后让她转告公主的话,她记得格外清楚。
此时愣是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的复述了出来,“生在皇家,眼泪是没有用的,与其求别人不如靠自己。”
玉蕊最后一个字说完,秦楚眼底的光再次暗淡下去,泄了气似的松开手跌坐在床上,眼泪亦是无声滑落。
玉蕊瞧着自家公主这样,心底难受,忍不住开口劝道,“公主,您别着急,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的……”
秦楚用力闭了闭眼睛,然后忽然发狠的抬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泪。
再次睁眼的时候,眼神透着凶狠,咬牙道,“既然眼泪无用,往后我就不会再哭!”
“既然求人无用,往后我就靠自己!”
她一把抓住玉蕊的手,“走,我们回家!”
玉蕊冷不防被秦楚眼中的凶狠吓了一跳,“公主,这深更半夜……”
“深更半夜怎么了?”秦楚语气坚决,“她既然不肯帮我,那我也不稀罕多留!”
“玉蕊,我不能连这点骨气都没有,不能再让他们平白看笑话!”
玉蕊愣愣的看着秦楚,只觉得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明明还是那个人,甚至还发烧生着病,但好像精气神与以前那个人就是完全不同了似的。
玉蕊眼眶发热,心情莫名有些激荡,随即她也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坚定的点了点头,“好,公主,咱们回家!”
曾经任性胡闹的小公主,终是在这一夜之间,长大了。
次日姜黎用早膳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了兰茵一句,“秦楚什么时候走的?”
“半夜还发着烧,醒了就走了。”
姜黎闻言轻笑一声,“倒还有几分骨气。”
兰茵诚实的回道,“是公主那句话刺激的好。”
秦楚主仆两个在景和宫里头,兰茵自然是不可能放心的,所以昨晚她一直暗中盯着,秦楚醒了之后与玉蕊那几句对话她也听了个完整。
听她这么说,姜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兰茵,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说道“公主……其实我有些不明白。”
“皇后太子一脉也算是您一手策划着扳倒的,那您与四公主其实算是敌人的。”
“蚂蚁虽小,多了却也能咬死大象,若是日后她知道了真相,只怕会对您不利……您昨日对她,会不会还是过于仁慈了?”
姜黎筷子一顿,抬头看向兰茵,“你是觉得,我不该把秦楚带回景和宫,还是我不该多提点那句话?若是觉得不该,那你昨日为何不说,却偏偏等到一切已城既定事实了才问?”
兰茵摇头,“这里是皇宫,就算您不帮四公主一把,也自有别人帮。”
“如此一来四公主不会如何,却一定更恨公主,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对您也必定不满。”
“虽说公主定然不怕,但救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总比平白惹一堆麻烦要强。”
“所以公主救四公主是对的,这一点上属下并无疑问。”
姜黎轻笑,“那就是后者了?”
兰茵便又道,“后者……也不是觉得不该,公主做的决定一定没有错的,所以我不会拿自己的想法去横加干涉公主的决定。”
“只是公主其实那句提点并不是必要的,属下也不觉得公主是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所以想了一夜还是不太明白公主的想法,便忍不住问上一句。”
姜黎有些意外的看着兰茵,心说这姑娘如今还真完全成了她的无脑吹啊。
也就得亏她是个英明神武的,换了别人做错了决定,身边的人想到了也不提醒,那不得呕死?
当然,那是别人。
对姜黎来说她还是喜欢兰茵这样无条件服从信任的,毕竟她就是喜欢独断专行啊。
“你觉得,除了对我有威胁这一点以外,秦楚该死吗?”
兰茵仔细想了想秦楚以往的所作所为,嚣张跋扈、任性妄为是有的,对姜黎暗戳戳使坏也是有的。
但……要说该死,倒也还不至于。
至少她手上不曾沾过人命,也没用什么阴损下作的法子折腾人。
对姜黎最过分的也就是往屋里放些老鼠吓唬人了。
念及此,兰茵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罪不至死。”
“是啊,罪不至死。”
姜黎笑了笑,“我除掉皇后,扳倒傅氏,不会说什么是为了替天行道之类冠冕堂皇的话,说白了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们挡了我的路,对我产生了威胁。”
“但其中亦是有他们本就作恶多端死不足惜的原因在,所以我才能毫不心慈手软。”
“秦楚比之他们,只占了一个有可能会对我产生威胁,我便还不至于为了这个想要杀她。”
“做人啊,再怎么有能力,再怎么从尸山血海里走过,这做人最后的善良和慈悲也还是要守住的。”
“否则……又与畜生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