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上次来这,还是半年前,仔细算算,他很久没来看望秦婉了。
病床的女人紧闭着双眼,面容苍白瘦削,面颊不正常地深陷下去,露在病服外的手腕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秦婉已经在这张病床上昏睡了很多年,自打那场车祸,陈枭失去一双眼睛,而秦婉也再也没有醒过来。
尽管有护士和护工精心照料,但也阻挡不住女人一点一点消耗殆尽的生命。
陈枭冷冷淡淡地注视着她,漆黑笔直的眼睫微垂,清隽俊美的脸被月光勾勒得沉寂锋利。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年少时秦婉将他推上车,锁上车门,疯了一般追赶前面那辆车,尽管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
看着病床旁的心电图,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陈枭薄薄的嘴角牵动,无可奈何,又像是认命一般。
他拿着沾了水的棉签,缓缓擦过秦婉干裂苍白的唇瓣,呢喃般轻声开口:「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你还会不顾一切地带我一起去死吗?」
可惜,病床上的人永远都不会回答。
想到失去的那双眼睛,夏蔓笙的悲剧,黎笙的离开,一切像是永无止境的连锁反应,将他困住,无处可逃。
陈枭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可是往昔的碎片却成了永久散不去的阴影。
望着病床上悄无声息的女人,陈枭握着棉签的手收紧,青筋绷起。
「你让我如何放得下。」
男人的声音低哑干涩,融进寂静的夜幕中,宛如呓语。
一个靠呼吸机续命的人,又怎么教他如何放下。
第22章 「她不会回来了。」……
悦博大厦
陈枭刚从会议室出来, 身后跟着沈皙和许栖然两个人。
悦博最近投资了一块地皮,就在影视城附近,沈皙和许栖然也参与了这个项目。
「哥, 你从法国回来, 情况到底怎么样啊?小黎原谅你没?」许栖然屁颠屁颠地跟在陈枭身后, 今早过来就想问了,可惜这人顶着一张阎王脸,压根没人敢靠近, 最近这些天一心扑在工作上。
沈皙没说话,但也想知道结果如何。
三人一块进了办公室,陈枭脱掉西服外套,丢在一旁的沙发上, 垂眸理着腕錶,冷白俊美的脸没什么情绪:「我们已经分手了。」
前几天悦博的公司声明已经写得很详细了。
面前的男人站在办公桌前,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肩线平直料峭,身后是落地窗,a市繁华街景,耸立的高楼尽收眼底。
陈枭的情绪格外平静, 挺鼻如峰, 薄唇微抿,清隽的眉眼间无波无澜。
许栖然眼睛睁大,觉得不可思议,那天这位仁兄可是拔了输液针头就往外走啊,那追妻气势真不是盖的。
怎么眨眼间又和平分手了??
许栖然咋舌:「合着,你这千里迢迢跑法国一趟,那姑娘压根不吃这套?」
话音一落, 陈枭抬眸,脸冷得彻底,目光凉凉地睨他一眼。
许栖然正要说话,一旁的沈皙蹭了蹭鼻子,轻咳了声,打断道:「哥,那你这次是真的放弃了?」
陈枭面不改色翻开面前的文件,唇线僵直,「嗯」了声。
许栖然:就这???
沈皙挑眉,瞭然地点点头:「咱们这次投资的地皮就在影视城旁边,我跟然哥打算过几天去看看。」
许栖然疑惑地「啊」了声,他什么说要过去一趟了?不是还有底下的项目经理吗?
陈枭看了眼文件,确认没问题,在末尾处签上自己的大名,语气极淡:「这事不必告诉我。」
沈皙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意有所指道:「听说《长风渡》就在那拍摄,咱们过去一趟,还能顺路探个班。」
闻言,陈枭握笔的姿势微顿,神情静默,许久才开口:「没必要。」
沈皙倒是没想到,陈枭会有现在这样的转变,他对黎笙的心思,明白人都清楚,如今选择放下,沈皙只觉得不可思议。
许栖然听了眼睛一亮,兴沖沖道:「哥,你这是彻底想通了?!也好也好,既然已经和平分手,就犯不着再为她浪费情绪了。」
「洒脱点,往前看多好。」说着,许栖然没心没肺地拍了拍哥们儿的肩膀。
陈枭却因他那句「和平分手」,心口莫名又中了一刀。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一番波折跑去法国,明明是找人解释求原谅的,结果居然演变成和平分手。
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可黎笙却是铁了心要跟他断干净。
陈枭看着眼前的文件,心绪不宁地放下笔,下意识又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敲出一根烟来。
许栖然忍不住劝:「哥,大夫说了,你这胃经不起折腾,最好戒菸戒酒。」
陈枭没说话,周身笼罩着一股熟悉的低气压,一旁的沈皙朝许栖然递了个眼神,两人打道回府。
从办公室出来,许栖然疑惑了,忍不住吐槽:「枭哥不是想通了嘛,怎么还这么丧?」
沈皙挑眉,认真分析道:「我觉得难。」
许栖然:「什么难?」
沈皙:「他想通难。」
许栖然:「……」
晚上回到城南的别墅。
陈枭一进门,管家和周嫂便迎上来,一个去停车,一个接过陈枭手里的衣服,温声道:「先生,锅里熬了莲藕排骨汤,您喝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