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戏子多情

戏子登台,轻吟浅唱,寂寞霓裳,如烟薄凉,梨花覆雪,相思谁倚?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这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听人落泪,闻着伤心。

贺成龙哭得稀里哗啦,指着戏台,看向江望笙,呜呜咽咽说着什么。

申闻眼睛微眯,重重按了一下手里盘着的佛珠,冷冷一笑。

江望笙听后,陷入沉思。

曲罢,诸位看官向台上掷金瓜子,碎银子,铜钱等物,戏子池玉清悄然隐入台幕,只剩下同行搭档向观众道谢。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侍女为其开门,戏子池玉清径直而来。

申闻故作惊讶,起身,“先生唱功,天下罕有,申闻真是开了眼界。”

“多谢大人赏识。俳优一介草民,岂能入大人之法眼。”

“先生莫要过谦,今日得见,乃本官之荣幸。”申闻抬手,“本官为先生介绍两位朋友。”

江望笙和贺成龙忙起身。

“这两位是大理寺专案组的成员。这位是江望笙,兵部侍郎之子,这位是贺成龙,大理寺不可多得的人才。”

二人对池玉清拱了拱手。

池玉清妆容未卸,向二人颔首行礼。

江望笙不禁赞叹:“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先生有如此成就,想必练习多时了吧。”

池玉清回之一笑,“俳优擅武,这类戏倒是很少练习。不过,情至深处,身临其境,不练却更胜久练。”

申闻眉头一皱,“二位小友,戏已听完,不知何时启程啊?”

“明早,明早便走。”江望笙目光瞟了一眼三只大箱子,笑道:“我们就住在水云间,大人若有事,尽管开口。”

“知道了。”申闻和煦一笑。

“告辞。”二人对申闻和池玉清拱了拱手。

二人走后,申闻脸色铁青,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戏谑地看着池玉清,“你该不会是觉得,那两个少年能帮你吧?”

“大人,我妻子是无辜的。”池玉清焦急开口,欠身至申闻座前,不假思索,直接双膝跪地。

申闻冷哼,“如果外人得知,堂堂天榜高手,居然对我一个不通武功的人如此卑贱,想必会惊掉下巴吧?”

申闻的手挑起池玉清的下巴,突然发狠,抡圆一巴掌,将池玉清打在地上。

池玉清面庞贴地,在状若的作用下,脸上印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巴掌印。

他眸光沉重,眼神复杂,眉头一簇,但很快舒展开来,多了几分凄凉。

申闻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叫你过来是有原因的。今天晚上,把他们两个做掉!”

“大人?”池玉清瞪大眼睛,“他们是专案组的成员,我......”

“你是不想去了?”申闻眯着眼睛,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池玉清。

“俳优不敢。”池玉清忙低下头,“大人之命,不论刀上刀山,下火海,俳优必行。”

申闻眼中露出杀机,“两个乳臭未干的小破孩,居然敢对我敲竹杠,这些东西,你吃得下吗?”

申闻早就看出,这二人并无离开之意,即便明日离开,恐怕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赠这两人财物,无异于抱薪救火。

申闻道:“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哦,对,绿蕊,多好的小姑娘啊,可惜,命不好!”

池玉清央求:“大人,能否让我见见我妻子?”

“你妻子,你妻子......哼,你们成婚了吗?”申闻大声质问。

池玉清如遭雷击,一动不动,宛若石化的雕像。

“你看看你,在你身边,你不珍惜她,结果失去了呢?反倒悲痛欲绝,直到现在,任我驱使。”申闻一边说,一边在池玉清脸上乱拍。

“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人,故作深情,不过是一个懦夫罢了!”申闻说着,使劲踢了他一脚,再度将他踢倒在地。

申闻眼泪如黄豆般落下,低声喃喃:“绿蕊,绿蕊,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我。我,我真的......”

“好了!”申闻声音抬高,变得尖锐,指着池玉清,“把他们两个做掉,我就让你见她一面。若没成事,小心我让那贱丫头在野窑子变成残花败柳!”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她,我为你做什么都行!”池玉清身子战栗,声音颤抖。

繁星点点,斗转星移,多颗流星划过长空,仿佛盖世人杰与世长辞。

池玉清佩戴脸谱,背后绑着一把短刃,双手佩上护腕,穿着布鞋,踩在砖瓦上,犹如兔子般敏捷。

身子轻盈如羽,落在水云间屋顶,眼中闪过狠色,“为了绿蕊,只能杀人了。”

“今日相见,那个憨小子身手一般,倒是另一个公子哥,我竟看不透。”池玉清心中暗道。

远处,一颗烟花直冲云霄,崩发出绚烂的火花,宛若一朵大大的牡丹,在夜空中盛开。

花开刹那,光华一现,正准备动手的池玉清身子一窒,立在屋檐上,凝望远处的烟火,喃喃:“绿蕊。”

“等你出来了,我就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你,让你穿上凤冠霞帔,成为皓月城...不,成为整个西楚,最美的女子”

池玉清忘情轻吟,描述着自己美好的梦,以至于没有察觉,一个青年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多好看的烟花”江望笙开口。

池玉清如被踩了尾巴般,鹰隼似的目光落在青年,拳头快如闪电,抓向此人的脖颈。

一招不成,连出多拳,路数诡谲,变化多端,螳螂般锋利,水蛇般灵活,灵猴般自在。

最后一拳,势头如江水连绵,看似柔和,实则内力绵密,拳罡持续不断地侵袭向青年。

江望笙起初面无表情,后来变得怜悯。

“好强。”池玉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疏忽之际,江望笙真气迸发,将他打飞,落于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池玉清灰头土脸地站起,一个刹那,江望笙再度来到了他的面前。

“砰。”江望笙伸出手,提起了池玉清,真气化作龙卷,包裹住他的身子。

他并未动,期待池玉清的反应。

池玉清不断挣扎,哪怕死亡来临,他也动用自身全部真气,回击青年。

“啊!”池玉清歇斯底里怒吼,自身气机如泉水涌出,毫无保留,强行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至半步先天宗师。

江望笙眉头紧皱,内力打出,硬生生把他的气机逼入体内。

经此一举,池玉清仿佛被抽干,四肢如棉。

江望笙松后,他自然而然地跌在地上。

“你不怕死吗?”江望笙蹲下来,好奇地问。

池玉清眉头紧皱。他知晓,眼前的青年对他并无杀意。

但他任务失败,救不了绿蕊,还不如一死了之,搏一个忠心耿耿的名头,他申闻说不定还能放了绿蕊。

江望笙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声情并茂地读书:“池玉清乃世家子弟,武功高强,贵为一方名士。绿蕊出身寒微,岂能相配?”

“二人虽情投意合,但池玉清碍于面子,家族也不可能同意。因此,他内心深处不愿让丫鬟出身的绿蕊成为自己的正位妻子。”

“绿蕊悲痛过度,落下病根,见池玉清欲与世家之女联姻,一怒出走,一去不归,下落不明。”

江望笙接着道:“池玉清追悔莫及,同家族断绝联系,日日唱情之悲痛。”

“闭嘴,闭嘴!”池玉清疯癫似的,捶足顿胸,泪如泉下,双膝跪地,仰天长啸,“别说了,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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