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下男人一身黑袍,男人狭长的凤眸中邪气与戾气纵横,凝了她一眼,哂笑一声:“果然,还是这样管用!”
孟辞下意识的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
沈绎眸光中迅速闪过一抹受伤,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碰了下,啧了一声,嘴角的讥诮和冷漠更甚,退后一步,一个闪身便从半开的窗户中消失了。
就这么走了?
孟辞这一瞬也不知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喉咙痒得厉害,她低低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马上就把小绿惊醒。
她欢喜不已,眼泪汪汪:“少爷,您总算是醒了,大家都吓坏了!”
外间的小茶也冲了进来,两人问了几句后,小茶又马上去叫人。
未几,侯夫人,府医还有永昌侯也来了。
府医把过脉后,绷紧的脸色舒缓了不少:“侯爷,侯夫人可以放心了,少爷身体本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如今只要好好喝几幅安神的汤药,便没事了。”
侯夫人上前,抚着孟辞的脸,道:“母亲可被你吓死了,你到底是受了什么惊吓,可还是因为之前被刺杀的事?”
看来那一日,沈绎是偷偷的带她走,又悄悄的送她回。压根没人知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永昌侯也走到床边,看着孟辞,瓮声瓮气的说:“当初要你学武,你不肯,碰到点事吓成这样!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侯夫人狠狠一瞪眼:“不会说话你就闭嘴!这是你儿子,都昏迷了五天,好不容易醒来了,你就说这个?”
永昌侯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总之你好好养着,我回头给你找几个武功高一点的随从!一个大男人,成日里出门就带两个婢女,像什么样?”
侯夫人又是一记眼风过去。
永昌侯一甩袖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软话,可是孟辞发现,永昌侯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下巴上胡茬密密麻麻,显然好几天没有清理了。
侯夫人更是瘦了一圈。
他们都是切切实实在为自己担心。
她想到沈绎之前说的话,心中有些后悔:将这个煞神引入侯府,或许并非好事。
屋子里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孟辞只觉得脑子嗡嗡疼,她还几日没出声,嗓子哑哑的:“母亲,我还有点头晕……”
侯夫人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你如今还要多休息!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母亲让人给你做!”
孟辞点了点头。
侯夫人依依不舍的带着一干人离开,只剩下小绿还守在床边,端了一碗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现在是什么时候?”
“快子时了!”小绿小嘴叭叭叭,“少爷,这些天我们可都吓坏了,侯爷刚才虽然口气不好,但其实这几天,他每日里都要来看您十来次呢,有时候还要在床边坐上一柱香时间。”
“侯爷对您可比从前上心多了!”
孟辞嗯了一声。
小绿又道:“大少爷也病了,之前他的伤都养的差不多了,不知为何又突然加重了,那一日夫人请了太医过来,顺便也给他瞧了瞧!”
“太医说他……”
孟辞的脑中又涌出那些血腥的画面,摇摇头:“别说了,我累了,想睡会!”
小绿赶紧闭嘴,扶着孟辞躺平,又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一番后,也睡在屋内的小榻之上。
这些日子,她也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孟辞醒来了,她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小绿很快就睡熟,孟辞却是睡不着。
经过那一日的事情,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还能毫无芥蒂的去抱沈绎的大腿吗?
似乎做不到!
可若是顺其自然,她会不会落的跟原主一样的下场?
罢了!
既然一时间想不明白,那就暂时先搁置在一边吧。
孟辞醒来已经两日了。
但是她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胃口也大不如从前,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原本本来就很注意维持身材,如今就越发像是竹竿一样,胸前的小笼包已然变成了太阳蛋。
北厢房中,沈绎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
影子见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视线却是落在南方,便小声开口:“属下偷偷去瞧过了,他的身体倒还好,就是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蔫搭搭的。”
“他毕竟是侯府娇养的,阁主那一日也着实……”
话还没说完,沈绎冷厉的视线就已经扫了过来。
影子赶紧抿唇,头深深低下去。
沈绎将手中的密信放下,下面这些人的手只能杀人,写的都是些什么字,比狗爬出来的还难看!
简直不堪入目,难以分辨。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线凉薄:“如此他该知道,我的弟弟不是那么好当的!趁早反悔也好。”
免得等自己投入了感情,到时候再背叛远离时,会跟放血剜心一样难受。
沈绎一念至此,又低低的咳嗽起来。
他以手捂唇,指尖很快就渗出了淡淡的血渍。
影子脸色微变:“阁主,您的身体……”
“不打紧,收拾一下,明日便离开吧!”沈绎的声音有些虚弱。
“离开?您不当这侯府长子了?”
沈绎在窗边站定,月华落在他一身绸缎黑衣之上,被尽数吸干。
他沉默了几个呼吸,冷淡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不当了!”
他喜欢黑暗,也注定此生都生活在黑暗之中。
之前那月余的时光,孟辞像是一个太阳,强行的挤入他的生命之中,照亮他的世界。
可如今,日落了。
他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看在他并未害过自己,便留他和这侯府诸人的性命。
沈绎强行拧断思绪,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次,他咳得满面通红,呼吸急促,双手在微微发抖。
影子想要上前,又生生的停下脚步。
他敬重沈绎,也崇拜沈绎,却永远无法做到,像是孟辞那样死皮赖脸,毫不害怕的并肩而立。
他怂啊!
这段日子,阁主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身上是有光的,可是如今,那光熄灭了,不知所踪。
这样下去,自己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深夜,孟辞又失眠了。
正闭着眼数羊,听到窗棂微微嘎吱的声音。
她的心瞬间吊了起来,死死的抓住锦被。
是他来了吗?
恐惧之外,竟然还有一丝丝期待。
然而等她转过眸子,却发现是影子。
她心中一个咯噔:“你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