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经习惯了。
后来机缘巧合,他被沈绎带着成了刺客。
他发现这一行很适合自己,因为干刺客就是要面无表情,越冷漠越好。
没人会疑惑你面瘫,刺客不就这样吗。
冷血,从不笑。
这样威慑力更强。
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觉得自在的同时,也会有些失落。
可如今,小绿和小茶告诉他:这是反差萌。
这好像是孟公子创造的词汇,虽然他不太懂,但是个讨人喜欢的词。
影子咀嚼鱼丸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犹豫挣扎了很久,将手里的砂锅递给小绿和小茶,邦邦硬的说:“你们,吃吗?”
小绿和小茶噗嗤笑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薅他头发。
“不吃不吃,都给你吃!”
“影子,你可真是太可爱了,我们还能跟你这面瘫猫抢鱼肉吃吗?”
影子不太适应这样的亲昵。
可这两张笑脸都这么灿烂。
虽然被薅头发似乎是一种侮辱,这一次,就勉强忍了吧。
孟辞躺在床上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南歌到底去哪里了。
是真的病了还是金蝉脱壳了?
南五应该不会让她置身危险之中吧,她左思右想,最后……
睡着了。
不怪她不够关心,是沈绎在药物中加了催眠成分。
南歌此刻的确不在府上。
她偷偷溜出来了。
昨日,有人给南五递了个消息,说是张副将身边的亲兵回来了,希望能见一面。
张副将是南大最信任的属下之一,而他身边的亲兵又是张副将信任的人。
绝对是自己人。
南夫人性子谨慎,得知这个消息后,说暂时不见,先观察观察。
她相信自己丈夫和四个儿子,投敌这件事迟早能水落石出,眼下一定要沉得住气。
南夫人沉得住气,南五和南歌毕竟年轻。
两人心知这件事可能有猫腻,但眼看着有前线的第一手消息,如何能不急。
南歌更是按捺不住,最后两人商量,南五在府内镇宅,南歌出去会一会这个亲兵。
南歌是女子,一次缺席禁军的点卯,还情有可原。
何况今日是他们生辰,陛下没有旨意下狱,禁军们也不敢完全撕破脸面。
只要在日落之前赶回来,便不会有事。
溜出来之后,她便上了马车。
南家除了府兵之外,外面还有实力,便是上次南五带来扣押九指的那些人。
眼下情况未明,南歌不得不多个心眼,如果这是对手又或者是陛下引蛇出洞,想要彻底将南家连根拔起呢?
所以,这些人都不能动,必须要蛰伏。
她只带了三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一个驾马,两个随车,如非大规模围剿,他们四人保住性命不难。
之所以坐马车,是因为南歌平日里高调,这京都认识她的人多,可她眼下是绝对不能露脸的。
陛下有旨意,南家的人不能离开南府半步。
只能进,不能出!
南歌心焦,车夫也将马车赶的飞快,刚驶出朱雀大街高速拐弯,只听得彭的一声响,马车狠狠的震了震。
南歌抓住扶手才没有从座位上跳起来。
撞车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她用鞭子将帘子挑开一条细缝,看到对面那辆马车时,呼吸骤然一紧。
怎么会是她。
长平县主!
长平县主今年已经二十有四,比英郡王还要大上两岁,是宋英的私生饭,跟在宋英的身后追了有十年。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长平县主的一颗雄壮的芳心,落在了长公主府的宋英身上。
南歌走的时候,恰好是弼郡王入将军府,兄长去府内贺寿,她却在这外面闲逛?
还好巧不巧的就撞上了自己的马车。
比起巧合,南歌更相信人为。
此时细细前后一想,心内一凉。
中计了。
那所谓的亲兵怕是假的,为了就是此刻引蛇出洞,好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揭露自己的真面目。
几个侍卫已经警觉的握住了剑柄。
南歌在马车厢上敲了下暗号,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对面的马车上,一个身材肥硕的婢女跳了下来,叉着腰吼道:“谁啊,会不会赶车,长没长眼睛啊!”
车夫不住的道歉。
那婢女趾高气昂:“你道歉有什么用,你家主人呢,当什么缩头乌龟呢,就这点老鼠胆,撞了车人都不肯下来?哪里来的乌龟王八蛋,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小杂种啊,滚下来道歉!”
三名侍卫的脸色均是铁青。
南歌的拳头也捏得嘎嘎作响。
她可不是什么能忍的性子。
这婢女的嘴完全是在大粪缸里泡过:“还不下来,莫非是你娘生你的时候没夹好,把你脑门夹坏了不能见人,还是你满脸脓疮,浑身恶臭,跟阴沟里的死老鼠一样见不得光?”
南歌的怒火窜到了天灵盖。
故意的!
长平县主平日里从不如此高调,今日这般骂街,吸引了路边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驻足看热闹。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长平县主将手中的桂花酿喝干,挑了挑眉,嗤道:“这也能忍?”
她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落地之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浑身的肥肉,都像是波浪一样在震颤。
她可是京都当之无愧,吨位第一的贵女。
此刻,她站在马车边,笑容满面的看着对面垂着的马车帘,深吸一口气:“这香味好生熟悉,马车内的莫不是南歌姑娘吧,南家如今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不愿意露面本县主也可以理解!”
南歌皱眉,鼻端突然捕捉到一股恶臭。
她挑开侧面的帘子一觑,便见一个精神矍铄,太阳穴鼓鼓的汉子,挑着两桶大粪,如同踩风火轮一样朝着她这边过来。
走到马车边,他像是崴脚,肩膀上的两桶粪水顿时洋洋洒洒,高高飞起在空中!
贱人!
竟然用这样的招数逼她现身。
南家非但没有得罪过弼郡王和长平县主,反而还对他们有恩,当年两兄妹的父亲去世,便是南将军帮着料理了后事。
岂料这一对白眼狼,如今见南家落难,竟然也跟上来狠狠踩一脚!
躲,就要被泼粪,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出,便是抗旨,结局也不会好看。
南歌凝神,听到长街尽头响起了细碎的铃铛声。
只能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