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连说了很多话,然后静静的看着高贵妃。
高贵妃整个人都怔住了。
脑子像是被扔了个炸弹。
信息量太大,炸的她反应不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
所以言下之意是……
她猛地抬头,目光凶狠:“一直以来,你都在拿我当刀使?”
林皇后微微一笑:“你总算反应过来了,本宫有绝对的把握,陛下不会废了本宫,后宫里可真脏啊,本宫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可是又缺个人来管,只好麻烦你!”
“我跟卫的事,你早就知道。”
“若不是有随时能拉你下地狱的筹码,本宫又怎敢放心用你!”
这一瞬,高兰遍体生寒。
可怕。
眼前这个挂着佛珠的女人太可怕了。
自己无数次的以为,距离皇后之位已经是一步之遥,可万万没想到,其实自己一直是这个女人手里的牵线木偶而已。
林皇后看着眼前女人几欲疯狂的表情,觉得无比的痛快。
的确,高贵妃是自己养的蛊,可实际上,她也真的无数次差点伤到自己。
若没有当初楚皇在林家祠堂的誓言,恐怕自己这个皇后之位早就保不住了。
她每一次当着自己的面跟楚皇亲亲热热,每一次侍寝,对于林皇后来说,都是刺刀。
刺入她的心里,让她难受无比。
她犯的错,手里的人命,也有自己的罪孽,所以林皇后信佛。
只是就算如此,也难以抵消她手里的罪孽。
犯下的错,手里的鲜血,不是念几句佛经就能抵消的。
她死后,怕是要下地狱了吧。
林皇后伸手,抚住高兰不再嫩滑的脸,哂笑了一声:“大概你会先走一步,不过也别急,迟早有一天,本宫也要下油锅的。”
“到了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比当个人要好。”
“若是还有机会做人,咱们就别做女人了,做女人太苦了。”
林皇后说完这一句,松开了高兰,转身,走出了凄凉落魄的冷宫。
身后,传来高兰痛苦的嘶吼。
她以为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以为自己差点将皇后干倒的一生,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被安排的一出戏。
她竟然心甘情愿,兴高采烈的给自己最大的敌人,当了那么久的棋子。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出了冷宫,林皇后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听得她低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宫瞧不上陛下为了皇位做的那些龌龊事,可本宫为了自己,为了林家,为了争一口气,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这皇宫啊,可真不是个好地方。”
嬷嬷道:“娘娘别想太多,如今您算是熬出头了。”
林皇后看了看自己苍老的手:“可是本宫已经老了,本宫十八岁入的王府,如今已经是五十了!”
三十年。
人生不会有第二个三十年。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林皇后肉眼可见的老了。
深爱的男人,变为了床上躺着的废物,最大的敌人,已经入了冷宫。
她没有目标了,她的精气神被抽走了。
人一旦失去了目标和方向,没有了精气神,看上去就格外的苍老。
就如长公主,就如此刻的林皇后。
正月十五元宵节,家家户户热热闹闹。
太子府却有点冷清。
陛下如今身子不好,身为太子,在这时候大张旗鼓的庆祝不妥。
且之前掌事的李侧妃自除夕夜之后,就得了一种怪病,卧床不起,人事不知。
府内有病患,也不适合吹吹打打,热热闹闹。
太子府这日晚间,迎来了意外之客——林丞相。
此刻,慕容朗和林相正在书房对坐品茗。
一杯好茶下肚以后,林相开门见山:“我为何事而来,想必殿下心中有数。”
慕容朗点点头:“本宫知道。”
“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如今怕是好不了了,明日就要早朝,殿下从今往后,就要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说道这,慕容朗紧紧的皱了下眉。
他其实,也不想做皇帝啊!
林相给两人倒上茶水:“殿下是不是有所顾忌,不妨直言,今日我来太子府,就是为了提前跟殿下将个中事宜好好沟通,以免明日朝堂之上,措手不及。”
慕容朗凝了林丞相一眼,突然站起来,跪倒在林相的面前。
吓了林相一跳,他马上侧身避让,伸手去扶:“殿下这是做什么,这万万使不得。”
他强行将慕容朗拽起来:“殿下莫要折我的阳寿,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慕容朗平复了表情,道:“婉婉前几日来信了。”
林相眉梢跳了跳。
“她找到那人了。”慕容朗说的隐晦,“那人至今仍为娶妻,之前失了记忆,后来见着婉婉,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林相深深叹口气:“我就知道,她这一场病没那么简单。”
林婉婉因为心病去将养,可是林家派去探望的人,一直见不得她本人。
其实林相心里已经有了数。
“都是我教女无方!”林相一脸愧色,“殿下您也……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慕容朗若是接替楚皇的位置,那便是实质上的皇帝,太子妃的位置,不能总是空悬。
慕容朗拿出林婉婉写的信,推到林相的面前。
“丞相自己看吧。”
有些事,看破不能说破。
林相其实早就猜到自己的女儿走了,可是他为何没说呢。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初为了妹妹,为了林家,将她嫁给了慕容朗。
本以为夫妻会琴瑟和鸣。
可实际上,女儿这些年并不开心。
所以林相其实是默许了林婉婉离开京都,追求自己幸福的。
只是这种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大家就都装傻吧。
林相把信慢慢看了一遍,在信的末尾,林婉婉说自己现在很幸福,就是想到父亲母亲,想到自己的孩子,总还是心有牵挂。
可出去后才知道,天宽地阔。
所以她不想再回来了,她宁愿布衣粗食做个寻常人,宁愿自己洗手做羹汤,也不愿意回到这让人窒息的牢笼里来当太子妃,请慕容朗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