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枫噗通一声跪下,深深叩首:“儿臣全凭父皇处置!”
孟辞冷笑一声。
他倒是乖觉。
也不自作聪明的辩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楚皇凝了他一眼,转而看向孟辞:“孟辞,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这不成器的儿子啊?”
割了他舌头挖了他眼珠子泡酒喝啊!
我敢说,你会做吗?
你这样护短的性子,你的儿子若非是想要造反、兄弟内斗,又或是危害了家国安危,你是不会下狠手的。
你再宠我父亲,我也只是个臣子的儿子是不是。
孟辞心内翻了个白眼,板板正正的开口:“瑞王殿下是千金之躯,陛下的龙子,微臣怎敢做这个决定!”
楚皇轻笑一声:“你倒是知道分寸!”
他搓了搓手指,思忖了下开口:“朕的龙子,犯了错照样也要受罚,他既是冲撞了你,便跪下来给你赔个不是,你想从他这里拿点什么,尽管开口!”
慕容枫身形一晃,抬眸叫道:“父皇……”
他一个皇子,要给孟辞跪下认错,这也太打脸了。
楚皇冷眉:“怎么,以为是朕的儿子,干这等龌龊事就不用付出代价?”
楚皇何等精明之人。
今日若是搜出了那侍卫,不管他心中如何狐疑,孟辞淫乱后宫的名声逃不掉,都要定罪。
可惜,没搜出人。
儿子输了,就要付出代价,要不然下次还要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慕容枫不敢再辩,死死的咬着唇,他乃高高在上的皇子,此番要向一个臣子下跪,已是极度的屈辱。
更别说这男人还伪称女人,骗过他的真心!
这感觉就像,前面有个粪坑,靠近点都会一身恶臭,他却要跳下去,还要手舞足蹈的表演一番,面带笑容,说这粪坑闻起来真香!
慕容枫朝着孟辞的方向屈膝,用尽浑身所有的力气,才说出一句:“孟辞,今日的事,是本王的错,对不起!”
孟辞凉凉的笑了笑:“殿下应该庆幸自己是皇子,你的歉意,我不受着也得受着!至于我想从殿下这里拿什么,等我回去后慢慢想清楚再跟殿下说!”
慕容枫浑身骨节都嘎嘎作响!
自己都已经跪下,他还要冷嘲热讽。
孟辞,该死!
楚皇倒是没有计较孟辞的态度,反而是笑着道:“闹了一夜,朕的好德妃病情也应该好转了!孟辞,天亮了,你出宫去吧,你父亲兄长想必也担心的很!”
是啊!
天亮了。
兄长和父亲母亲,肯定都等急了。
孟辞对着楚皇叩首:“微臣多谢陛下秉公执法,微臣告退!”
秉公执法四个字被咬得很重。
她转身离开后,楚皇哂笑一声:这孩子,心中还有怨气呢。
到底是年轻,这点子怨气压都压不住。还是不如孟尝那老小子会演戏啊。
脱离了楚皇的视线,孟辞才敢抬手擦了一把汗。
她刚才是故意的。
故意不满。
今日这个局,楚皇大概能窥得前后脉络,却不一定能全部复盘,如果自己表现的太恭敬顺服,反而会让这个老狐狸起疑心。
后宫之中,她一个小小侯爷之子,凭什么能保得无虞?
唯有带着怨气,反而让她被诬陷这个事更加真实,这一点怨气,也能化解楚皇的疑虑。
伴君如伴虎。
自己老爹要讨好这样的一个男人,可真是不容易。
等到孟辞走了,楚皇挥退众人,抬手一巴掌抽在慕容枫的后脑勺上。
他阴沉着脸:“你知道朕为何让你下跪?你是错了,不该做这么肮脏的手段,但你更错的是,做一个局,居然错漏百出!”
“自己的棋子,自己都无法掌控,朕让你下跪,你还觉得委屈吗?”
慕容枫垂眸,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儿臣不敢!”
楚皇见他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突然意兴阑珊的摆摆手:“走吧!”
真没意思。
这些个儿子,一个个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天家的父子啊,可真没意思。
倒是那沈绎,据说在侯府总是与永昌侯对着干,那样的儿子,养起来才有趣味不是。
慕容枫走到门口,听得背后楚皇冷淡的声音响起:“阿尝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给他弄没了,他那混账性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到时候可别怪朕不护着你!”
慕容枫喉结滚动,应了一句是。
父皇竟然这般看重永昌侯?
一个儿子?
永昌侯不是还有个沈绎?
慕容枫转念一想,父皇的意思可能是唯一的嫡子。
嫡庶尊卑有别,在许多高门大户中,庶子与嫡子的地位,乃是天壤之别。
孟辞被小内侍领着从合欢宫出来,拐过抄手游廊后,便见前面容嬷嬷正颤颤巍巍的走着。
孟辞赶紧快步上去,扶住了她。
容嬷嬷呵呵笑着,将自己的手抽回去,闲聊一般的问:“要出宫了?”
孟辞点点头,道:“刚才多谢嬷嬷!”
身边还跟着小内侍,有些话不好多问。
容嬷嬷撇撇嘴,摸着怀里黑猫的毛:“实话实说而已,黑猫叼回来了东西,老奴也不能昧着良心就收下!”
她苍老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孟辞,叹道:“你就是孟家那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年,老奴还亲眼目睹了你母亲生你呢!”
孟辞悚然一惊。
若是那样的话……那岂不是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
容嬷嬷伸手,摸了摸孟辞的脸:“瞧瞧,当年还是个小毛猴,如今长得这么漂亮了。”
孟辞心内有些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容嬷嬷很快将手收回去,道:“快些去吧,你父亲母亲怕是等急了哟!”
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孟辞只能对着容嬷嬷深深鞠躬,道:“那晚辈便去了,多谢嬷嬷,不管是今日还是过去!”
容嬷嬷皱巴巴的脸上笑成一朵菊花,点了点头。
孟辞快步而去,容嬷嬷抚着怀里的猫,自言自语一般:“小黑,长公主殿下看来是没救错人……”
晨光熹微,一夜暴雨过去,朝霞渐渐在天边露了脸。
孟辞出了内宫的门,便下意识的加快脚步,距离外宫门尚有几百米的时候,便见到宫门处站着一堆人。
最显眼的那个,便是一身黑衣的沈绎。
她的眼眶不争气的又红了,如回笼的鸟一般飞快的朝着门口跑去。
“父亲,母亲,兄长……”
她张开双臂,做了个要拥抱的姿势。
永昌侯和侯夫人也是热泪盈眶,双双张开胳膊。
侯夫人鄙夷的看了永昌侯一眼:就你那素日不管孩子的甩手掌柜样,还想辞儿往你怀里扑,做梦吧!
她肯定要扑到母亲的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