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阁主,慕容枫这点子苦,真的不算什么的。
春柳沉默的看了千面一眼,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眉眼。
楚皇醒了。
年纪大了后,睡眠质量就不好。年轻那会,一天睡六个时辰好像都还能接着睡。
上了年纪后,一天睡不了三个时辰,而且还经常会醒。
屋内点了灯,楚皇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寿公公马上从外间撩开帘子进来了。
他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迎上楚皇的目光后,又将那个哈欠硬生生的压下去。
“陛下怎么醒了,可是要起夜啊?”
就是楚皇偶尔半夜里要尿尿。
楚皇侧耳听了听:“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寿公公也听了下:“是,听着还不小呢,这一场秋雨一场寒,明日怕是又要降温了。”
说着,他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慕容枫快要支撑不住了。
冰冷的雨水拍打着,让他的衣服紧紧的贴在了身上。
寒意如同一根根细针,狠狠的扎入血肉里。
一开始他强忍着,后来他在打哆嗦,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没有感觉了。
四肢好像不属于自己,大脑也渐渐混沉难以思考。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冷,真的好冷啊。
而且,他好像要晕过去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
就在这时,御书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披着明黄色斗篷的男人走了出来。
漫天大雨里,父子两一个跪着一个站着,正在遥遥相望。
院子里的灯笼照出慕容枫那张惨白的脸和浑身湿透的身形。
慕容枫见到楚皇,死寂的眸子里生出一丝丝光彩,用沙哑的嗓子开口:“父……”
皇字还没有出口,他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最后一瞬,他似乎从楚皇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慌乱。
万幸。
父皇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担忧的。
千面眼疾手快,赶紧冲进大雨里将人抱起来。
寿公公急匆匆:“哎呀,都愣着干嘛,快去请太医啊!”
千面抱着人,踟蹰道:“奴才抱殿下回……”
楚皇打断他:“抱御书房里来!”
千面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抱着人匆匆进去了。
情况特殊,寿公公找了一身楚皇没有穿过的干净衣裳,千面和春柳将衣服换上。
刚换好,许太医就来了。
今日太医正休息了。
许太医就是平日负责高妃的太医,今日是与人换休了的,像是提前知道会有这么一档子事等着一样。
不过这些细节,眼下也没人去追究了。
许太医把过脉后,跟楚皇汇报是没有吃东西,加上跪了这么久又淋雨了,寒邪入体才会如此。
睿王殿下本就体弱,自小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所以眼下要更注意一些。
千面作为一个奴才,这时候也得履行自己的职责啊。
他急急的道:“许太医,刚才给殿下换衣服的时候,殿下的膝盖都伤的厉害,也麻烦处理一下吧。”
许太医已经开了药,春柳拿下去煎药了。
他走到床边,将慕容枫的膝盖卷起,众人都吸了口凉气。
慕容枫细皮嫩肉的,跪的那一块石板恰好毕竟粗糙,眼下整个膝盖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青紫一片不说,伤口还翻卷着,在往外渗血。看着触目惊心。
许太医小心翼翼的处理,可饶是如此,昏睡中的慕容枫还是会紧紧的皱起眉头,显得极为的痛苦。
楚皇心内烦躁:“你就不能轻点!”
许太医汗如雨下,赶紧道:“陛下,微臣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必须将这些血珈挑开,重新上药才行。”
寿公公在一旁道:“陛下,这屋子里血腥味重,您在这许太医也没法子好好治疗,咱们要不出去……”
许太医本想说不用不用。
娘娘和殿下的意思,就是让您在一旁守着呀。
这样你才能知道殿下受了怎么样的苦楚。
可他话都到嘴边了,千面看了他一眼,他又生生的咽下去了。
楚皇被寿公公哄走了。
屋子里只有许太医和千面。
他压低声音问:“千面,你刚才为何对我使眼色?”
千面回:“有些事,不能做的太明显,寿公公都那么说了,咱们若是将陛下留下来,陛下说不定会起疑心的。”
“到时候不管是对殿下还是对许太医您,都不好!”
许太医一脸受教的表情:“你说的对,还是小三公公顾虑的周到,多谢小三公公帮衬。”
“谈不上谈不上,咱们本也是一路人。”
千面心里嘿嘿嘿,你可被忽悠了吧。
我这不是为殿下着想,我这是为了我阁主和孟姑娘呢,陛下留在这,看到更多慕容枫的可怜后,心内起了怜悯,到时候慕容枫找到了机会,岂不是要找阁主的麻烦?
自己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又没有造反,楚皇见慕容枫那样,心内还是不忍。
想想他走到这一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自己在纵容,倒也不能全怪了他。
楚皇叹口气:“他若是从今往后,能收了自己那个性子,过去的事情,就罢了。”
寿公公应了一句:“可不是嘛,殿下这次,可当真是吃了不少的苦,那膝盖都成那样了。”
“依奴才看,桓王殿下所受的伤,怕也就差不多如此了。”
楚皇嘶了一下。
沈绎身上的伤,那自然是比慕容枫的要厉害多了。
他可是为国为民的伤,是为了救下自己护卫自己的伤,那跟慕容枫的性质不一样。
这么一想,心里那份怜惜就淡了许多。
他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寿公公赶紧道:“陛下,距离天亮还早呢,您明日还要早朝,要么先去休息吧,睿王殿下这,老奴会盯着的。”
楚皇打着哈欠走了。
福公公上前,低声道:“师傅,您刚才为什么要帮桓王殿下说话,他平日里,可没给您好处啊!”
相反,睿王和高妃那边,倒是隔三差五就送点好东西给这师徒两个。
福公公无法理解师傅的行为,这不是吃着碗里的,去帮锅里的吗?
这要是被高妃知道了,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