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有点僵硬:“不用。”
林白榆道:“你的伤口还疼吗?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 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叫我。”
她凑过去, 想要看看他的脸。
突如其来,隋钦往后退了一步, 踩在一块翘起的青石板上。
林白榆愣住。
隋钦勾住塑料袋的手紧了一下, “没什么疼的,不用看。”
林白榆“噢”了一声:“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学校见,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不过眨眼之间, 隋钦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你给我送东西, 不觉得浪费么?”
林白榆问:“为什么会浪费?你吃了就不会浪费了。”
“……”
隋钦的意思完全不是这个。
天色太晚,林白榆待不了多久,和他分别时也不忘提醒他:“你记得明天要听我这个林老板的吩咐。”
看着她走出的纤细背影,隋钦哼笑一声。
还林老板。
隋钦拎着南瓜粥回了54号,隋有志还没回来,黄红英紧紧盯着他的袋子,“哟,都有钱买东西吃了。”
她探头过去,想看清是什么。
可惜包装得太严实,黄红英一看沉甸甸的,习惯性的两只手就伸了出去。
隋钦冷笑,手臂一抬。
黄红英扑了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进了房间,嘴里骂骂咧咧:“藏头露尾,小崽子一点也不知道孝敬长辈!”
她立刻给隋有志打电话:“你侄子买了吃的,我看包装不便宜呢!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隋有志正在彩票站买刮刮乐,“他能有什么钱买好东西,你也想太多了。”
黄红英:“我亲眼看到的!”
隋有志:“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他能有多少钱你还不清楚吗,当初他家那点钱不都在你这儿。”
挂断电话,黄红英还是没被说服,偷摸轻手轻脚靠近隋钦那间小房。
隋钦很少在这里吃新鲜饭菜,因为重新煮动静不小,又会浪费时间听黄红英骂人。
粥包装得很好,外面用保鲜膜包了两层,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
【to 隋钦:要每天都好好吃饭。】
林白榆的字和她本人一样,圆润可爱,毫无锋利攻击力,她在最下面画了一颗星星。
隋钦垂下眼,撕了下来。
打开时粥热气直冒,还有些烫。
南瓜粥里放了糖,不是大众化的糖度,这个甜度完全是隋钦的接受程度。
也许是误打误撞。
门外,黄红英贴着门偷听了好大一会,只可惜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正不耐烦时,冷不丁房门开了。
她差点摔进去。
隋钦冷眼,嘲讽:“我以为进了贼。”
黄红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反而破口大骂:“这整个房子都是我的!我站在这儿怎么了!你再逼逼就给老娘滚出去!”
“没天理啊!这年头侄子都来说婶子了!养了几年,养出来了一个白眼狼!”
她干嚎得厉害,隋钦懒得搭理,出门扔了粥盒。
他回房关门的一刹那,看见黄红英乱转的眼珠子,和走向垃圾桶的脚步,冷笑了一声。
占小便宜都占到这份上了。
黄红英扒拉出袋子里装的盒子,发现是粥,气得要死。
看他那个紧张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好东西呢!
新的一周开始了。
隋钦顶着张受伤的脸进了学校,人人都看见了,早读课还没结束,就传遍了全校。
方云旗和齐统都懵了:“阿钦你咋受伤了?”
“严重不严重吗?破了还是烫伤啊?”
“什么时候受伤的,我怎么不知道?”
“哪个兔崽子干的!”
昨天方云旗到烧烤店时,隋钦人已经先一步离开,后来都是微信和电话联系的。
两个人大惊小怪的,隋钦淡然道:“划伤。”
秦北北今天没来上学,林白榆在微信上问了句。
周沫回头小声说:“隋钦受伤了诶,还伤在脸上,不会留疤吧,那多可怕。”
林白榆抿了抿唇:“不会的。”
她不会让隋钦留疤的。
林白榆看着方云旗想要去看隋钦的伤口是什么样的,被少年随手拨开,他忽然往这边看了眼。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了一瞬。
他越淡定地移开目光,回答了方云旗的问题:“不小心弄的,缝了两针。”
方云旗更急了。
林白榆却越心疼。
脸上的伤不像是别的地方可以遮住,这是会影响一辈子的,尤其是隋钦的伤口不小。
因为自己的顺利人生,林白榆从来没有担忧过留疤的事,也不知道哪些药可以用。
她上网搜了一些,询问客服,客服一听她这要求,连忙拒绝。要是药不管用,这妹子说不定会举报他们。
林白榆很失望。
这个周一原本是没有打算做升旗仪式的,挪到半个月后的运动会,可没想到出了马横的事。
陶书翠得知这件事后都吓死了。
早读课上到一半,她和隋钦都被叫了过去。
陶书翠看到隋钦脸上的纱布,紧皱着眉头:“真没想到马横这么狠,竟然对同学下手!”
“我已经告诉学校了,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不可能是回家反省,直接开除。”
“隋钦,你还有什么诉求,学校里能满足的一定会满足,你这个伤,我会向学校请求帮你付医药费。”
隋钦颔首:“开除就行。”
其他的学校也帮不上。
陶书翠点点头:“学校里竟然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你们放心,等大课间,就会通报马横的处理结果,你们先回去吧。”
林白榆磨磨蹭蹭。
陶书翠看出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白榆看向隋钦,开口:“老师,您能不能帮忙问问什么可以祛疤的药……”
陶书翠一愣,点头道:“好。”
等出了办公室,隋钦才道:“问这个干什么。”
林白榆说:“你的脸不能留疤。”
隋钦玩味道:“留疤又怎样。”
没有这张脸,难不成他活不下去了?
林白榆认真道:“不管什么样都是你隋钦,但能在最好的范围内恢复好,不好吗?”
隋钦看了她一眼,她眼睛有点圆,乌溜溜地,像乌梅,咬一口酸酸甜甜的。
酸是他因她而受伤。
甜是她一直在关心他。
大课间后,操场上全校师生都在。
教导主任站在台上,严肃地公布了马横的所作所为:“马横系我校高三6班学生,在周末期间,联合外校人士……”
“学校拟决定给予马横开除学籍处分!”
全场哗然。
马横在学校里仗着自己是篮球队,为校争光,一直不怎么安分,调侃同学、羞辱同学都是常有的事。
谁也没想到,在高三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他居然被开除了。
“隋钦脸上的伤就是马横干的?”
“太恶毒了吧!他肯定是嫉妒,专门往脸上打!”
“开除了最好!我同学在他班上,经常被要求请客!”
“……”
吵吵嚷嚷里,一切尘埃落定。
而马横,从头到尾都没有在学校里露面——他不用露面了。
这件事,全校人都喜闻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