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先生的一天

一进六月,气温开始节节攀升,天也亮得越来越早,随着老人家们晨练的动静声儿越来越大,早上起床已经完全不需要闹铃。

安祥的早餐惯例是小区门口早茶店的一笼蒸饺一碗面,醋和辣椒油都要加,吃完之后还要顺手抹一下额头细碎的汗珠。

最近的活儿不是特别忙,打完卡出去开启日常工作,十一点多回来还能摸鱼半个小时左右,正好够上网玩两把昆特牌,只要潘旭那厮不要在摸鱼看小说的时候得意忘形大呼小叫,大李对此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昆特牌本来就是一款有趣的游戏,开启了新一天的旅程和委托之后就停不下来。

尤其是在摸鱼状态下。

双倍的快乐都不止。

赢了游戏的安祥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总是特别嚣张,从闻冉餐盘里夹块肉号称怕她减肥浪费食物,筷子都不用直接歪脑壳叼走潘旭碗里人均一只的炸虾,好容易坐下来吃个饭还非得念两句游戏台词,嬉皮笑脸问旁边大姐的蒸饺能不能给他吃之类的。

潘旭每次午饭的时候看这厮的表现都觉得在看楼下的那条狗。

本栋写字楼保安队长,养了一条血统不纯的萨摩,取名都懒得好好取,看着大片大片的白毛就直接叫了大白。

那孙子贱吧是挺贱的,经常犯神经病汪汪叫吓你一大跳,但其实怂的不行根本不敢咬人,要不是平时嘴甜见谁都打招呼摇尾巴,天生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还热衷于帮长头发穿裙子的员工叼东西取包裹,可能早被打死做成狗肉汤了。

话说回来,安祥这孙子天天这么闹腾,在公司没被人打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公司严格遵照按照节能减排的要求控制能源消耗,气温还达不到开空调的标准就绝对不许开。初夏时节,上班时间人手一把扇子,扇得整个办公室一股子书卷气息。

大多数人每天午休都是靠着“心静自然凉”的自我安慰,或者干脆不午休了,年级大点的戴耳机看个球赛打个手机麻将,年轻的聊天打游戏,有的还要抽中午的时间看看书或者练习瑜伽啥的。

但吃个午饭都能满足到满脸通红的安祥每天必须得午睡,吃饭抢菜的时候活蹦乱跳,收完餐盘就开始四肢不协调眼皮子乱飞,迫不及待地要拖出藏在办公桌下面的充气床垫躺上去,闭上眼能秒睡。

妈的智障,恋爱渐入佳境恨不得每一分钟都跟妹子黏糊在一起的潘公子在背后比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单身狗除了作息稳定还能咋滴,门口的大白也是吃饱了就肚皮朝上呼呼大睡,除了送包裹的快递小哥以外没有谁能叫醒它。

午休的时间潘公子忙着跟女朋友组队打匹配,袖珍小风扇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送风,初夏的天气足以解暑了。

刚开始穿短袖的时候女朋友就买了个手持风扇送给潘旭,网上都说圆脸婴儿肥的男生怕热,潘公子憨憨的也确实一副老实怕热的熊猫人模样,小姑娘每次跟他说话都有一种撸国宝的快感。

安祥躺在气垫床上回血回蓝,等待搬砖cd冷却,没几分钟就顺利进入了打鼾阶段,轻微的鼾声伴随着风扇电机的嗡嗡声,加上其它工位传出的不是很有节奏感的键盘敲击声,整间开放式的办公间都进入了一种催眠的氛围,金光普照,一片祥和,安祥先生,安详地躺在祥和的正中央,本来就鹅蛋化的脸显得更圆润了。

午休老老实实睡觉的明显好处,就是下午打完卡之后,饮水间排队泡咖啡的队伍中绝对看不到安祥的身影,嗜糖如命的老男人不仅不喝手磨咖啡,就算含咖量极低的饮品都不愿多碰,舌头上沾一点点苦都能龇牙咧嘴cos一番大马猴。

大马猴本猴正在经理办公室,对着大李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力争晚上下班后不参与开会学习的优待,午睡结束满血复活,满脸红光唾沫横飞,力争做一个优秀的辩手,把可恶的资本主义剥削制度赶回老家去。

大李坐在椅子里岿然不动,乐呵呵地听完,再乐呵呵地驳回,整个过程乜有一丝的焦躁不耐烦,不仅没拍桌子,反而每当安祥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都会及时地把一次性水杯的水添满,等待他一口闷干,继续滔滔不绝。

换了别人有这么好脾气的上司,多半要被网友们劝着去做个亲子鉴定了,年龄差距不够大也不是问题,也可以是哥哥之类的不是?

大李在周例会上发飙砸文件夹也不是没有过,中年男人的工作态度一向雷厉风行,板着脸指导新来的实习生更是能把人家训哭,连着好几天在办公间躲着走的那种。

但是综合部每个季度都是优秀,大李这个工作效率极高的主管确实也功不可没,时间久了相处下来,除了对工作要求严格以外,别的时候都挺好说话的。

比如动不动就要歪屁股坐他办公桌的安先生,比如一被女朋友吹捧两句就要在办公室学狼人变身大呼小叫的潘旭,还比如总是在上班时间补妆的闻冉,每次领绩效奖金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部门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就算比上不足,比下也绰绰有余了。

算了,大家不如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吧。

毕竟是家里有两个小萝莉的男人,早已可以傲视群雄,何必跟这些毛头小子一般见识,能忍则忍,只要他们没打算叫自己岳父,一切都可以商量着来。

人生赢家大李看着喝水太急呛到了的安小毛头,再次驳回了明目张胆的逃班申请,并且给予暴击,提出要检查安祥的学习笔记和工作记录本,刚又续满一杯水的安祥差点没有呛死在经理办公室。

当天晚上九点多,安祥才回到小区,蔫头巴脑,一身低气压地进了入户大堂,迷迷糊糊坐着电梯到了七楼,掏出钥匙开锁,拧开门把手,开灯,脱了鞋子就躺地板上了。

地板微凉,舒服地叹一大口气,屋子里安安静静,楼下广场上老太太们的广场舞还没结束,小广场上算不得人声鼎沸,用热热闹闹来形容还是可以的,洗脑的音乐直钻进耳朵里,蹦擦擦蹦擦擦,准备装死不起来的男人翻了个身,屁股后面似乎有尾巴在摇。

以前准点下班的安祥大多时间都是六点半左右到家,叫个外卖,等外卖的时间洗澡,然后一边吃外卖一边戴着耳机看电影打游戏,直到生物钟叫他上床睡觉。

有女朋友的时间,陪女孩们逛街的时间也多半在周末和假期的白天,晚上的安祥,几乎还是死宅的状态。

趴在窗台上往下瞅了半天,对面楼窗户上的灯光,楼下广场的彩灯,还有小区里的路灯,有小孩的戏耍声,掺杂了几声不大的狗叫,大概还有狗主人撸狗子的笑声。

听起来有点像潘旭那个孙子在被女朋友吹捧时候发出的得意的咯咯笑。

没拉窗帘,反正没有在家里裸奔的嗜好,窗外的灯光和人声,好像也并不刺眼和吵闹。

白天在公司有多闹腾,这会儿家里就有多安静,忍不住就想要找人聊聊天,最好是个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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