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知道自己是在虚无之中。
他穿过一条斑驳的走廊,脱落的黄泥不知道是砖土还是黄金。光线很差,他看不清楚。
秉着林黛玉进贾府的态度:不敢走错一步路,不敢说错一句话,维克多笔直地走到走廊尽头。
走廊的尽头还是走廊,不同的是这段走廊刻有壁画。
维克多驻足在一幅埃及神袛图前,高高仰起头,太高了,他觉得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见墙壁的最高点,索性放弃了。继续往前走。
壁画的线条伴随着光影从他身旁流逝而过。
维克多尽量不去想它们是不是在旋转、跳跃,他心里清楚这些只是这段旅程的过客,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等着他。他就是清楚。
最终他停在了一扇大门前。
“我一定要进去吗?”他向虚空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维克多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将门推开。
推不动。
维克多又使劲地拿肩膀撞了撞,门连一丝位置的平移都没有。比柏林墙还顽固不堪。
倚着门站了一会儿,维克多有了点想法。
他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会认为这种方法能成功,但他确实在某种意识的催促下,拿出了紫杉木魔杖,对门施展魔咒“阿拉霍洞开”。
没有声响。但是维克多知道,只要他轻轻一推,大门就会为他打开。他已经被获许进入门那边的资格了。
“进去吧。”他对自己说。
来到门的另一侧,泉水和鲜花惹上维克多的眼。自然光配合风景,让人觉得门里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只蝴蝶在维克多的头发丝上悬停了片刻,又绕着石柱飞走了。
维克多就停在石柱后的阴影里,石柱两侧是开放的宫殿花园。现在,花园里正在上演一个小日常。
几个身着浮夸,这个浮夸是指全身佩戴金银首饰,在阳光下好像LED灯管一样闪闪发光的人,坐在宫殿花园里的圆桌旁。
圆桌两方各有一名执黑白方的棋手,他们玩的棋盘游戏维克多觉得很眼熟,但不是二十世纪流通的类型,他叫不上来名字。
似乎是分出胜负了。皮肤黝黑,但是戴着金色额饰的人胜利。
他把胜利的美酒一饮而尽,跟坐在圆桌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站在他们身后的观棋者不时地插话进去。
输了比赛的那个人并没有被影响心情。虽然维克多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跟赢家碰了碰酒杯。
酒杯相撞后,本来空空如也的杯子涌泉一样流出美酒,赢家赞叹不已,跟对方再次举杯。
维克多想走得近些,他从石柱后的阴影里走出来。一步两步往花园走去。
偌大的宫殿,竟然没有守卫来拦他,他一直来到了十步远处,站定。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往前走了。所以他及时收脚,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去看这四个人。
对弈的二者他仍然看不清。可能是光线问题,他们都被胜者身后站着的人的阴影遮盖,维克多只能看见点轮廓。
而败者身后站着的人,斜背对着维克多。维克多敢肯定记忆深处他见过这个背影。
但是是在哪里?他来到这个地方后脑子就一直很混乱,该想的事情想不起来,但是相反地,他的直觉和本能在这里敏感了百倍。
他心里有个声音说: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再向前一步吧。但是要小心。
于是他就再上前了一步。
迈出的这一步,好像帮助维克多打破了第四堵墙一般。圆桌旁的人纷纷侧目看向维克多。
后者心里一跳暗叫不好,但就在他还没想好是要脚底抹油还是上前介绍时,他终于看清了败者身后一直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来的正脸。
那人的眼睛沉静如大海,维克多也曾将其形容为北极的冰川。
“黑魔……”维克多“导”还没有说完时,脑袋里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猛地跪倒草坪上,感觉到棋士四人纷纷向他走来。他听见脚步声近了又远,兼带有说话声。
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掉后,维克多倒在草坪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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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维克多已经是躺在了树塔的床上。窗外星星当空,自己跟黑魔导经历过的雨也停了。
黑魔导不在这里。
维克多能感受得出来,它已经回到了卡牌之中。但是只要维克多召唤,它依然可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到维克多身边。
床头柜上,是黑魔导给主人维克多留下的卡片。
维克多拿起它,这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板,没有图像和象形魔文,完全失去了古埃及魔法的效力。只保留下了一串注释用的小字魔文。
维克多柔弱可怜又无助地从床上起身,来到一楼的办公室。路过客厅时他留意到那个三维多线圆环还在原地。
这已经成了艾斯纳密室的进入窗口了。他意识到。
“我应该买个地球仪之类的,圆环绕在上面至少不会太突兀。”对家居软装要求严格的维克多想。
打开办公室的门,他精神疲劳到不想再用飞来咒魔法了。所以直接来到半圆型书架前,翻找自己的古埃及象形魔文笔记和超多超厚的参考书。
白板卡片的小字注释其实不难,但有一个维克多很在意的点。
如果那个船锚一样的符号,代表着过去式的话……
小字注释的意思就是:“他‘曾’在这里”。
维克多啪地一声把书合上,脑袋抵着书架,神情有些痛苦地顺着书架滑到地板上。
在游戏王的原初世界里,好像有过这么段剧情:反派贝卡斯借助千年神器,把主角宿敌——海马和弟弟木马的灵魂封印进了卡片里。
“这才是你想教给我的黑魔法吗……把人封印进卡片……”
这张白板,本来是我该在那里。
密室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场而已,它只是为了能开辟出一个隐秘的空间来施展黑魔法,黑魔导想演示的,从一开始就是这个。
“它手下留情了啊……”
维克多疲惫地苦笑着,把手里的白板放回酒壶卡槽。而后,像是黑魔法的后遗症发作一样,趴在地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