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绾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她舒展着眉目，虽和凌家，她已恩断义绝，但薛绾此刻也不想凌老夫人在慕老面前碰瓷。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慕老的门口也晦气。
薛绾走上前，凌老夫人见状，也顾不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面子哪有活着重要，她一个倾身，就过来想要抱住薛绾！
但薛绾的身手反应却很快，早就预料到凌老夫人会有这个动作，她瞬间闪身，让凌老夫人扑了个空，身子再次摔到了地上，一口老血直接吐了出来！
薛绾见状，尽管面色冷淡，但还是微不可查的蹙起眉头来。
凌老夫人的病好像恶化了。
之前只是心肺上的症状，让凌老夫人的身子虚弱而乏力，脸色经常煞白，失去血色，而这种罕见的病状，当时也不是没请过宫中的太医，但就连太医看了凌老夫人的症状都看不出其中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若不是薛绾当时偶然帮了一次慕老，与慕老有缘分，就凭慕老这么古怪的性格，一般人还真无法跟他相处！
薛绾请过慕老上门看过一次凌老夫人，当时慕老看着凌老夫人就说过以后会病化成心肺瘤，也是当代最无法医治的癌症。
无法医治，那便是等死。
老医师给开的那些草药，也不过是延缓老夫人的死亡时间而已。
但如今，凌老夫人已经进入晚期阶段，就算他开了那些草药，也已经于事无补，根本活不了。
而薛绾也是在听过这位老医师的发言中，才知道心肺瘤这种疾病，而在史书中记载，心肺瘤，脾胃瘤这种瘤疾，对于当代医术，考验极大，连宫内的太医都不敢轻易诊治。
若慕老来看，如今的大萧王朝不过是对外繁华假象的空壳子罢了！
宫中的太医那些医术，他都看不上眼！
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日后别说是这种瘤疾了，恐怕出现什么传染病，整个大萧王朝都得陷入一阵恐惧害怕中。
但老医师也不过分在意，他如今也八十的高龄，离踏进棺材也就是迈一只脚的事，等死了，万古千秋，谁还会记得他。
他也没必要这般挂念当下时代。
凌老夫人往地上咳出了不少血，那些血甚至还变黑了，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凌老夫人早就被吓得不轻，她现在什么尊严面子都不要了，朝着薛绾和慕老的方向就直直的跪过去，额头的血迹不断流下来，让旁边的丫鬟都不忍直视，连忙跟着一同跪下来，红着眼睛看向薛绾：“夫人……不，薛公主，求求您，救救老夫人吧，老夫人每日承受着病痛折磨，可她若是就这么没了，那凌家就真的没了，薛公主，你大发慈悲，就帮我们这一次吧！”
慕老知道这小丫头心软，这段时间，两人虽没有接触，但不代表，慕老就没有了解过外面的事情，从这小丫头恢复身份，再到一路去凉州赈灾，都不是一个平常女子能做到的。
慕老语气不疾不徐的，“小丫头，你要是心软，我也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但你可记得，当时我跟你提过的要求？”
那时候，慕老想收小丫头为徒，继承他的这身衣钵。
但那时候，薛绾日日忙于凌府的事宜，凌府的支出和收入都需要薛绾来操心，再加上凌老夫人对薛绾管控极其严格，薛绾根本没有时间每日抽出时间来学习。
她同样也知道慕老对徒弟的要求有多高，那时候，薛绾也一心扑在夫家的身上。
但现在，经慕老提起，薛绾就知道，慕老想说什么了。
她侧眸幽幽看过来，对上慕老的眉眼，“慕老我……”
“我呢，和宫中的太医和上京的名医可不一样，我这一身的医术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还是单传，我这一辈子，没有妻女，自然也没人能继承我的衣钵，我也不是没想过找徒弟，可整个上京都没有我能看到眼中的，小丫头，你是第一个，我就喜欢你当时跟我谈判的那股劲，还有你一个小娃娃，却撑起整个凌府，老夫的确很欣赏。”
“所以啊，我知道你心善，尽管你和这老妇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凌家也负了你，你也依旧看不了她死，不是吗。”
薛绾眸光一转，一瞬间，语出惊人：“我是不想她死在慕老的门前，这样给慕老也会带来不好的名声。”
闻言，慕老怔愣了一瞬，顿时仰天大笑着！
似是没想到这个小娃娃说话真是越来额好玩了！
他抚了抚胡子：“那既然如此，今日难得遇见，去里面坐坐？”
薛绾看了一眼慕老，虽然她此次出来是要去找萧玄彻的，但与慕老的确太久没见，薛绾心中也有私心，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
慕老邀请着薛绾上门，凌老夫人跪在地上，听着两人的对话，那脸色更加的差劲崩溃，心口疼痛的越来越厉害，但她没想到，薛绾竟然真的见死不救！
她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体内一股热流再次涌了上来，一口鲜血再次吐了出来！
凌老夫人不顾身上都被鲜血浸染，她上前一把拦住薛绾，薛绾身上的衣袍都被凌老夫人的鲜血给浸染，她回头看着凌老夫人，对上凌老夫人苍老的面目和那黝黑的眼睛。
“薛绾，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好歹我也是你曾经的老婆婆！你今天要是不救我，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也承受不住这些舆论吧，我可知道你最近和九殿下相处的很亲近，那九殿下可是天家的人，若是知道你见死不救，任由一条人命死在你面前，他们还会愿意接受你吗。”
薛绾的脸上终于变得冷意十足，她一把扯开了凌老夫人，声音冷如冰窖：“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口口声声说死在我面前，你敢死吗。”
薛绾倏地从衣袍里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她平日里防身用的，但现在刀子一抽出来，落入凌老夫人的眼前，顿时将她吓的不轻！
凌老夫人的脸色变得煞白，一时间怔愣颤抖的看着薛绾。
只见薛绾将匕首递给她，“你现在的病，一时半会还不会死，若是想这么快死在我面前，我送你一程如何？”
“薛绾你！”
“你若跟我提起之前我们的关系，那凌云淮欠我的，欠萧家的，那可是更多，他是通敌叛徒，罪不可赦！我若是救了你，天家的人才会不乐意吧？”
凌老夫人闻言，一口气彻底提不上来！
嘴角的鲜血吐了出来，转而又变成了白沫！
彻底昏死了过去！
薛绾见状，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攥紧，一旁的慕老怎能看不出薛绾的情绪变化。
慕老冷哼了一声，示意着家中的小厮将草药包去拿出来。
不一会儿，小厮便将草药包拿了出来，递给了慕老。
慕老走上前，出声宽慰着薛绾：“现在还死不了，她现在的确是到了晚期了，能活多久，要看她自己的身体，这些草药拿回去，一日三服，是五日的量，够你们在撑段时间了。”
旁边的丫鬟见状，顿时感激不尽的上前接过草药！
“谢谢老医师！谢谢！”
“你要谢的人是薛绾，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小丫头的面子上，我今天绝对不会接待你们，我这人看病，就是有脾气，你们凌家，我最不屑了，又怎么可能会违背自己的内心去给你们治病，好了，现在拿了草药就快点走吧，别在我门口赖着了，之后也不要再来求我看病了，你们老夫人时日不多，好好度过这段时间得了。”
说完，慕老就径直抬步向院中走去。
薛绾也没有再多开口，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大厅内，薛绾看着满屋子里陈设的药材，浓郁的草药味钻入鼻尖，而慕老光是看的医术和卷宗就已经堆的跟墙一样高了。
慕老的医术，薛绾是认可的，也是打心底里敬畏与佩服。
慕老看着薛绾四处观看的眼神，也没有拦着，毕竟，如果薛绾这丫头能答应做他的徒弟，以后他的这些药材书籍也都是归薛绾所有。
所以，自然没有什么隐私性。
“小丫头，怎么样，对我之前提的事情，现在有什么改变吗。”
薛绾睇眸看过来，目光诚恳的看着慕老：“慕老，我很理解您想要收我为徒的心，我也很感激，只不过……我从未学过医术，从小到大，也只是看过的书籍史册比较多，只怕是没法完全继承慕老的医术，到时候给慕老蒙羞，我也会觉得羞愧。”
慕老闻言，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谁不是从头开始学，我看中的，可不是你能不能学会，而是你这股韧劲，我很欣赏，小丫头，我能看出来，你是能干大事的人，容我多嘴问一句，对于现在的时代，你有什么看法不？”
慕老眼眸精明，心中跟明镜一样。
薛绾对上慕老的眼睛，倒也没有多加掩饰：“慕老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