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枪响响彻整间仓库。
安抒抒瞪大了双眼看着身上边捂着脖子、准备擦枪走火的刀疤男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瘫软在她身侧。
伴随着仓库外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周遭蓄势待发的恶徒们,一下子全都如惊弓之鸟般四散逃窜。
模糊中,穿过层层身影,她看到了朝她飞奔而来的周柏霆。
一如那时候,她抱着孩子无助地站在街头,他也是那么义无反顾地奔向自己,宛如天神下凡。
“抒抒,抒抒……”
宽大的衣服将她紧紧包裹,温暖的怀抱将她死死箍在怀里。
他抱着她,好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你要是出事,我真的也活不下去了,抒抒,以后你走哪,我跟哪,不要再离开我半步!”
安抒抒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感受着他滚烫的泪珠滑入她的肩颈,滞留在心口处,一点点渗透,敲碎她心中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她噙着笑终是如释重负般放心地晕了过去。
“病人刚才检查过了,她没事,并没有遭受侵犯……”
“她身上这么多红肿勒痕,你说没事?她不知道该有多疼?”
“还有她为什么还没醒来?”
女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柏霆哽咽着打断。
“估计是受到惊吓疲累导致,过一会儿就会醒的。”
女医生鼻头一酸,深深被眼前男人的一句“她不知道有多疼”给震撼住了。
她是专门和警方对接处理这类案件的专业检查人员。
以她多年的从业经验,每个受害者的家属率先问的都是受害者有没遭受侵犯?
所以,她每次只是抢答了他们想知道的答案而已。
没想到,眼前的受害者家属关心的只是她会不会疼,会不会醒?
宋书白在一旁帮腔安抚道:“她估计也两天没睡了,睡一觉就好了。”
好半晌,周柏霆才抬头红肿着眼睛看他,“谢谢你了,宋总,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们也没那么快找到抒抒,她恐怕……”
未完的话卡在喉头,眼泪再次滚滚而下。
就差几秒。
如果晚到几秒,那她的抒抒都不知会受到怎样的苦楚。
直到现在,他抱着怀里完整无缺的人,始终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宋书白则微微颔首,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衣袖上的袖扣。
半夜,民警那边通知他过去告知调查结果。
周柏霆看着病床上还没醒来的小小一团,果断用被子包裹好就要抱她出门。
宋书白惊诧地一把拉住他,“你不会想抱她一起去警局吧?我可以在这帮你看着她。”
周柏霆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戴好帽子,压低声音道,“我不放心她在这,只有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宋书白看着他动作利落地将人抱起,脸都黑了。
他就是不放心自己!
怕自己和那些男人一样对他的女人行不轨之事!
警局里,办案男民警看着他手里抱着受害者就过来了,还包得那么严实,捏着笔好心劝道:“这天也不冷,你把人包成这样,她会很难受吧。”
“况且,受害人不用过来的。”
周柏霆下意识警觉盯着眼前人探究的目光,抱着女人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我不放心,以后她在哪,我就在哪!”
办案男民警心里吐槽,那她去外面的女厕,你也跟着进去吗?
面上,他还是正色同来人说起了调查结果,“那些匪徒已经交代,并未见过谋划绑架的雇主,但听声音是个年轻女性,目的就是要拍下受害者受害的全过程,让受害者身败名裂并流产。”
“我们进一步调查匪徒提供的电话号码,发现也是窜改号码,无法追查,所以就想问一下你们平日是否和人结仇之类的……”
周柏霆听完,浑身一阵恶寒,眼泪再次滚落。
他连忙擦了擦,同办案人员说了自己的怀疑。
有最大作案嫌疑的安筱柔已然在监狱里服刑,或许她外面还有同伙帮她作案。
协作调查完,天已大亮。
周柏霆抱着还在熟睡的女人重新回了病房。
还没将怀里的人放下,几个人就冲进病房对着周柏霆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白眼狼,你爸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不去照顾,跑来照顾这凶手的女儿吗?”
“你妈生前真是白疼你了,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护着这女人,听说你一大早还跑去保释凶手,是不是疯了你?”
来人为首的是周柏霆的小姑,周燃深的亲妹妹,身后更是跟了跟了一大群爷爷辈的长辈。
所有人都指着周柏霆痛心疾首地指责着,周柏霆则在他们开口前就慌忙捂住怀里人的耳朵,不想她被人吵醒。
安抒抒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一睁眼就见周家的亲戚围着周柏霆痛骂,而自己则被他紧紧护在怀里不肯撒手。
那一刻,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心里五味杂陈。
俞姨过世到现在整整过了三天,他还是穿着结婚时那套白色新郎西装。
在她的位置目光渐渐往上望去,喉结上面,他的下巴处已开始长满了胡茬。
她印象里永远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的少年,此时好像一夜间长大了,变得沉稳寡言,任由那些原本将他捧在手心夸的长辈痛骂。
终于,他好像看到怀里的人醒了,将她抱高了些,闭眼低头将额头轻抵在她的额头上,眼帘合上的同时,眼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从他眼角滑落。
小姑见这一幕,许是被他眼角的泪震慑住,终是长叹一口气,带着一众人气冲冲离去。
这一刻,安抒抒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思念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止两人在一起的决心。
第二日。
安母就被周柏霆保释出来了。
周燃深在病房里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拿着输液架直接将周柏霆的额头打破。
所有亲戚围着周柏霆指着他鼻子骂,骂他恋爱脑。
骂他母亲死了看起来都不怎么伤心,要是媳妇死了估计立马就跟着去了。
更是骂他把岳母看得比生母重。
还有人更是指着安抒抒骂,骂她是狐狸精,将周家两叔侄都祸害了,周家彻底完了。
安抒抒和周柏霆并肩跪在周燃深跟前,最令她痛心的是,有个亲戚竟提出不能让安抒抒嫁入周家,并让她打掉孩子。
而听到这种话时,周燃深并没有反对,周柏霆则当场和那个亲戚翻了脸。
在一日又一日的争吵中,所有人都身心俱疲。
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俞姨的葬礼如期举行,来了很多人。
安抒抒和周柏霆披麻戴孝并肩而立,站在灵堂上朝前来悼念的人鞠躬。
周燃深则直愣愣地站在棺椁前,每每有亲戚过来,他就翻起冰棺里的白布露出躺在里面人已然干瘪下去的脸。
年轻时的俞姨是也是娱乐圈里当红的明星,她曾经也是外公创立的娱乐公司里的当家花旦,出过好几张专辑。
她的嗓音宛如天籁,听过她歌的人,无一不被她的声音征服。
她的外貌更是令很多富二代为之倾倒。
后来也是作为闺蜜的安母介绍她和刚丧偶不久的周燃深认识,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结婚没多久便生下周柏霆。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俞姨是贪图周燃深有钱,周燃深是贪图俞姨年轻的肉体,根本没有爱情可言。
可是只有周燃深自己知道,他很爱很爱他的妻子。
看着她明艳动人的脸,现在无论用多少粉都掩盖不住死亡晕染上的黑气,他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好像被搅在一起般疼痛。
他想哭,却发现眼睛仿佛被针扎般哭也哭不出来。
灵堂里寂静一片。
直到一声悲怆的哭声从屋外清晰传来,伴随着轮椅接触地面时发出的滚动声,安泽海的脸猝不及防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婉菁,我的婉菁……”
他从轮椅上跌坐在地,扶着棺椁在一旁泣不成声。
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在当场,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