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赵高拿不出来珠宝,季明很气愤,想要揍赵高一顿,但是没有借口,有点不好下手。
忽然,季明发现赵高走路一瘸一拐的,顿时眼睛一亮,然后一脚将赵高踹倒在地:“日汝先人,你敢学我走路?”
赵高欲哭无泪:“我……我是挨了鞭子,身上有伤啊。”
季明却不管这些,又狠狠的踹了两脚,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赵高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的向胡亥的寝宫走去。结果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来了一个小宦官。
小宦官看见赵高,一脸同情的说道:“哎呀呀,赵大人啊,这是谁欺负你了?”
赵高红着脸说道:“不小心摔倒了。”
小宦官连连摇头:“太不小心了,怎么摔到人脚底下去了呢?看看这鞋印……”
赵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知道小宦官又说:“大人不知道,小人从进宫的那天起,就以大人为榜样呢。盼望着能像你一样,以残缺之身,登上高位。”
赵高苦笑了一声,有些自嘲的说道:“什么高位,如今……不还是摔下来了吗?”
小宦官说道:“能经历一番,也不错了。”
随后,他从身上掏出来了一个馒头,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在外面卖五百钱一个呢。大人请吃吧。”
赵高一看馒头的成色,就知道是商君别院做出来的。槐谷子是他的大仇人,他有点不想要。
小宦官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为了一些小节,害了自己的身子?那不是太迂腐了吗?”
赵高转念一想,觉得这倒也对。于是接过馒头,咬了一口。
他是真的饿了,昨天被折腾了一夜,白天又折腾了大半天,什么都没吃。咬了一口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片刻之后,一个馒头全部进了肚子里面。
赵高看着这小宦官,感动的热泪盈眶:“原来雪中送炭,是这等滋味。请问高姓大名?若来日赵高否极泰来,必定报答。”
小宦官摆了摆手,说道:“何必等到日后?赵大人现在付我五百钱便可以了。”
赵高顿时愣住了:“你……可是在说笑?”
小宦官的脸色顿时变了:“我何时与你说笑了?吃馒头之前,我是不是告诉你了,这东西外面卖五百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赵高快哭了,他咬着牙说道:“你莫要欺人太甚,老夫……”
小宦官一脚踹过去:“老夫?老你先人,你还当你是中车府令呢?乖乖拿钱来,否则嚷嚷起来,也是你没有脸面。”
赵高全身酸疼的从地上爬起来:“陛下还念着我的情分,你今日如此作为,就不怕……”
小宦官又是一脚踹过去:“念着你的情分,便不会让你入宫为奴了,赵大人,你还看不明白吗?”
赵高忽然全身一震,心想:“陛下念我的情分。是不忍心杀我,还是不忍心亲手杀我?我入宫为奴,当真可以自保吗?”
赵高还没想明白,就被旁边的小宦官揪住了衣服:“还钱,快还钱。”
…………
胡亥寝宫。胡亥正坐在自己母亲面前。
胡亥的母亲,同样没有名字。她本姓王,按照道理来说,应该被称为王美人。但是宫中更习惯称之为胡姬。
胡姬对胡亥说道:“听说陛下饶了赵高的死罪,令他入宫为奴。”
胡亥喜道:“太好了,以后我可以日日夜夜和师父在一起了。”
胡姬叹了口气,对胡亥说道:“这对赵高来说,或许是好事。但对你来说,就未必了。扶苏的师父是淳于越,伏尧的师父是槐谷子。”
“哪一个不是当世人杰?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要知道,公子的师父,便是他在外朝的助力。可如今,你的师父,只是一个宫奴而已。我担心长此以往……”
胡亥说道:“宫奴又如何?我师父文武双全,很有才华。”
胡姬微微摇了摇头,心想:“王氏已经倒了,赵高又落难了。难道胡亥真的与皇帝大位无缘?”
胡姬看了看一脸欢呼雀跃的胡亥,心想:“罢了。他并非长子,本就与这皇位无缘。是我痴心妄想了。”
胡姬正想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声。
她带着胡亥走出门,看见赵高满身尘土,鼻青脸肿,极为狼狈的被一个小宦官拽着。
那小宦官向胡姬行了一礼,说道:“这老宦官,吃了我的馒头,却要赖账。”
胡姬有点无奈的看着赵高:“可有此事?”
赵高羞愤欲死:“我……并不知道这馒头是要钱的。”
胡姬问小宦官:“你的馒头多少钱?”
小宦官说道:“五百钱。”
胡亥勃然大怒,一脚向小宦官踹过去:“宫中的馒头,乃是商君别院特供的。除父皇和伏尧那里不收钱之外。其他各处,优惠价一百钱。你敢卖五百钱的高价?”
赵高听到他们在那里争论五百钱还是一百钱,忽然间有点心灰意冷。
半生的宦海沉浮,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丢人,丢人啊。
噗的一声,赵高又吐血了。然后,他顺势一倒,躺在地上。
装晕吧,晕过去,倒能保住一点脸面。
赵高倒在地上,把胡亥吓坏了。
胡亥抓住赵高的肩膀,一个劲的摇晃,哭喊着:“师父,师父。”
赵高一点反应够没有。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最后胡亥付了小宦官一百钱,把他打发走了。
小宦官无可奈何,只当这笔生意不赚不赔。本来以为,赵高落魄到今日这等田地,胡亥不会管他的,哪知道师徒情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胡亥把赵高扶进去,又要去叫医者。这时候,赵高很凑巧的醒了过来,然后声音低沉的说道:“公子,让你见笑了。”
胡亥哭的很真诚,赵高很欣慰,至少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
赵高叹了口气,对胡亥说道:“公子,让奴婢睡一会吧。”
胡亥答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赵高躺在矮榻上,心绪起伏。不过很快,他还是睡着了。毕竟被折磨了一夜,真的是精疲力尽了。
…………
赵高睡着了,计奴和铁头也睡着了。
两个人用李水给的秦半两买了衣服,洗了澡,梳了头,都显得格外精神。
这种精神让他们有点不适应,这衣服没有布丁,穿起来怪怪的啊。
他们找了一辆牛车,缓缓地向戏城方向行去。
两个人以前都没有坐过牛车,现在偶尔做了一次,都觉得舒服无比。路上的颠簸,竟然产生了催眠的效果,这两个人都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红日偏西了。两人睁开睡眼,发现戏城已经在前面了。
铁头惊奇不已,说道:“这老牛,还认识路不成?”
计奴说道:“商君别院到戏城,似乎只有这一条路。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铁头感慨说:“原来坐牛车是这种感觉,真是痛快啊。”
计奴说道:“确实痛快,不过眼看天就要黑了,赶快进城吧,否则今夜要睡在外面了。”
铁头干笑一声,说道:“我哪有资格进城?”
计奴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铁头是个穷得不能再穷的穷人。确实没有资格进城。
于是铁头带路,两人很不熟练的把牛赶紧了铁头的村子里面。
这村子连大名都没有,就因为村口有棵槐树,就要大槐树村。
这种村子里面,出现一头牛都是大事。更何况带着牛回来的,是村子里面最穷的铁头。
于是自从他们进村开始,就不断的有人围观,不少人啧啧称奇,感叹不已。
铁头有点飘飘然,有点晕头转向:难道,这就是富贵人的感觉吗?
旁边的计奴也兴奋不已。他在豪强府中做了大半辈子的奴隶,基本上就没有出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