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拖着鼻涕的小孩答应了一声,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大娘歉意的朝两个姑娘笑了笑,说道:“你们平日的花费,要记清楚,不能坑了田大人啊。谪仙吩咐了,让我负责这件事呢。你们多担待。”
两个美人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有劳了。”
接下来,无论美人走到哪里,这个大娘都跟着她们两个。即使喝一口水都要记在账上。
美人快要疯了。一天下去,根本探听不到任何东西。
吃过饭之后,周围总算安静了一点。美人左右张望了一番,似乎没有看到那位大娘,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进了溷厕。
一人方便,一人把风。两人轮流上完之后,都松了口气。
结果几秒之后,就传来了大娘的喊声:“狗剩,记上,两位姑娘一共用了十八张仙纸。”
喊完了之后,大娘又吐槽了一句:“哎呦,真是浪费,不懂的过日子,谁会娶这种败家子。”
两个美女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抱头痛哭。
两个美人已经崩溃了,她们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处境艰难。没来的时候,还想着要收集李水的罪证,现在不要说罪证了,她们自己都快抑郁了。
两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找个人求求情。
李水那家伙,她们是不敢找的,谁知道和他说完之后,他又想出什么奇葩的法子整人?
两个美人思来想去,想到了相里竹。
商君别院不是没有女人,但是大多数女人,都像纺织间里的大娘一样,话题永远只有三个:干活、说闲话、生娃。
两个美人觉得,和这些大娘说也说不通。但是相里竹不一样。她们曾经远远的见过相里竹一次,那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子,出身绝对不凡。
于是她们两个开始寻找相里竹。
等她们走到仙室的范围之后,就被人拦住了。这里的匠户,和外面的大不一样。他们不苟言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看见两个美人靠近,就把身边的弓弩举了起来。
美人惊恐地说道:“我们,我们要见竹姑娘。”
那匠户淡淡的说道:“退后,五十步外等候。”
美人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百步之外。
匠户向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转身进了院子。
片刻之后,相里竹出现了。
她的头发随便挽了个发髻,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可是身上那股气势,是无法替代的。两个美人见到她之后,竟然有些拘谨。
相里竹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小屋,说道:“咱们去那边谈。”
进了小屋之后,两个美人就哭哭啼啼的,把自己的苦恼说了一遍。
相里竹听完之后,大翻白眼:这个槐谷子,也太过分了。
她拉着两个美人的手,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会告诉那些妇人,不许她们再大肆宣扬你们俩的事。”
两个美人感激不已,连连道谢,然后走了。
走远了之后,美人中的姐姐说道:“这位竹姑娘,真是好人啊。”
美人中的妹妹说:“是,不过,我总觉得她怪怪的,说话就说话,总是盯着我的胸口看。”
那姐姐说:“是啊,也看我的胸口来着。我还发现,她看完之后,还有点得意的笑了。”
…………
大娘们被相里竹叫过去,告诉她们不许再宣扬美人的一举一动。
大娘们则有点委屈,纷纷说道:“这有什么?不就吃喝拉撒那点事吗?这些大户人家来的,就是麻烦。”
“我出嫁那天,还有人趴墙根呢。第二天传的到处都是,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这两个姑娘,一身的毛病,不给她们治治,以后怎么嫁人?”
相里竹无奈的说道:“不要把你们的习惯强加于人。你们才见过多少世面?这辈子出过村子吗?”
那些大娘都不做声了。她们对于相里竹,还是很敬畏的。
相里竹见那些大娘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又回去做研究了。
翌日,两个美人忐忑不安的出现在织机旁边开始织布。令她们意外的是,那些大娘没有孤立她们,依然和她们聊天。
美人松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些大娘,只是言语粗鄙了些,但是心地都挺善良的。”
一个时辰后,美人中的姐姐去了趟溷厕。出来之后,她战战兢兢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大娘的大嗓门,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竹姑娘的话,她们还是听的。
结果她刚走了两步不到,就有一个大娘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方才用了八张仙纸,我给你记上了啊。”
美人:“……”
她看着庭院中的歪脖子树,很想吊在上面。
…………
已经十天了,田敬在商君别院已经花了二百万钱。
那两个美人,每天都要在门外转一圈,然后再买门票进去。这差点把田敬给气死,这不是故意糟蹋钱吗?
但是后来田敬也看开了。每天二十万钱而已,正好让田甲借着送钱的机会,和两个美人接触一下。
于是田甲在送钱之余,总是悄悄的问美人:“今日商君别院有什么动向?”
两个美人总是为难的说,没什么异常。
田甲就有些不快了,二十万钱,买一个什么都没有?即便没有异样,那也要把听到的,看到的全都说出来。是不是有问题,主人自会判断。
于是两个美人就把听到的都说了。
而田甲将这些消息牢牢记住,写在仙纸上,又送到了田敬那里。
只是田敬看到消息之后,有点懵。
消息很多,什么狗剩晚上睡觉不盖被子,第二天冻的腿疼。什么王寡妇整天在大门外坐着,不知道想勾搭谁。什么麻花嫁人了,给人做妾,铁头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什么计奴腼腆的很,见了女人就脸红……
田敬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些消息:这是暗语?不像啊。这就是黔首们家长里短的小事吧?每天二十万钱,就买来这些消息?
田敬陷入了深思中。
这时候,季明又来了。
现在季明只要得到出宫的机会,必然来田敬府上。只要到了田敬府上,必然要问一句话:槐谷子的罪证,可抓到了?
而每次田敬的回答都是一样:快了,快了,就这两天了。
今天季明又来了。
田敬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终于有些绝望的承认:“这其中,有些困难啊。”
季明听了之后,没有丝毫意外,安慰田敬说:“无妨,槐谷子此人,诡计多端,若这么容易就能探听到他的秘密,我还担心是假的呢。”
“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在他院子里面,埋一些僭越之物,也就够了。”
田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感觉栽赃可能更方便一些。不过,栽赃毕竟不如真的抓到把柄来的理直气壮。
两人商议了一会,季明又说了一些近日皇帝的动向,看了什么书,批阅了什么奏折,召见了什么大臣,说了什么话。
然后季明告诉田敬,可以从这里面,推测一下科举的时候,实务策的题目是什么。
虽然科举就是个过场,但是也不能太过分。
田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季明说:“你我二人来往密切,不会引来皇帝的怀疑吧?”
季明微微一笑,得意的说道:“放心,你我之间的事,只有小乙知道。”
田敬一愣,谨慎的问道:“这个小乙是谁?他可靠吗?”
季明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可靠。用最近咸阳城中流行的话来说,小乙是我的至交好友。”
“当日我受难之时,宫中谁敢施以援手?唯有小乙,冒着风险扶我养伤。患难见真情啊。”
田敬送了口气,说道:“那便好,那便好。不过,咱们为何不把这位小乙,也拉拢过来呢?人多力量大。”
季明摆了摆手,说道:“不可,万万不可。